烛光跳了一下,鹦哥的脸似乎又黑了一层,蹭地站起身来,将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啪地往桌上一扔,走到墙角的柜子前砰地一声打开门,找出酒葫芦,又翻了一只酒杯出来,也不洗,便往里倒酒,酒都溅出来了也不管,然后面无表情地端了朝夕烟走过来。
夕烟有些心惊肉跳地看着鹦哥的一连串动作,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看着鹦哥将酒杯端到了自己面前,不知道是不是该伸手接。
怎么啦,这都是,一个个全反常了。
就这么盯着酒杯迟疑了一下子,只见一滴水落进了酒杯中,又一滴水落进了酒杯中。
第一反应,这房子漏雨了,但夕烟心里马上知道不对,目瞪口呆地看向鹦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鹦哥已经双眼盈满了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哎呀,美少年又落泪了,夕烟呆呆地伸手去接,晶莹的泪一滴滴落在指尖,碎了。
这到底是怎么啦?
“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鹦哥,你别哭了行吗?”夕烟毫不犹豫的开口。
鹦哥胡乱抹了眼泪,自湿漉漉的长睫毛下,狠狠地瞪夕烟一眼。
那一眼分明在说,谁也没欺负我,欺负我的就是你。
夕烟怔住。
茫然中伸手拿过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杯子没洗,酒里有泪。
这酒,窜味了。
看看酒杯,看看鹦哥,夕烟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傻得可笑。
鹦哥也怔在那里,收了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绞扭着自己的双手,犹带泪珠的脸渐渐浮上了一层红晕,眼睫微微颤动。
夕烟看着鹦哥红晕上脸,如芙蓉喷晓露,一时间有些迷惑,举的杯子也忘了放下来。
以前世界的男人法则全不适用,这里的男人,心思多变得象巫山的云。
虽然自己并没有见识过多少这里的男人,虽然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巫山的云有多善变。
呆了半晌,鹦哥咬了咬唇,自夕烟一直擎着的手里拿过杯子,一转身又去倒酒,动作却已经放轻柔了不少。
又端过来一杯,夕烟接过,饮尽。
再端过来一杯,夕烟接过,饮尽。
三杯饮尽,夕烟不动,鹦哥也不动。
两人的面颊都如雪染了胭脂。
气氛里突然莫名多了一丝浓得化不开的绮丽。
看着鹦哥含羞带怨自睫毛缝里偷瞟自己,夕烟心中若有所悟,外面的雷声隆隆,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响了。
夕烟喃喃地道:“打雷了……”
鹦哥也失神一般的跟着呢喃,“是呀,打雷了……”
夕烟喃喃地道:“要下雨了……”
鹦哥仍是失神一般的跟着呢喃,“是呀,要下雨了……”
夕烟继续喃喃:“该收衣服了……”
鹦哥继续失神一般的跟着呢喃,“是呀,该收衣服了……“
“……”
夕烟实在绷不住,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鹦哥可真不愧叫了这个名字……
这一笑,似乎把鹦哥从一个迷梦里惊醒,略略转头仓皇地四下张望,好象是在查看自己身在何处,蓦然间醒悟过来,顿时羞窘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夕烟,手脚没个放处。
脸涨红得象要滴出血来。
跺着脚,嘴里一叠连声地唤道:“姑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