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屋里的裴珩转过身,眉眼噙着似春雪消融的笑意,“你来了。”
“陛下。”宋嘉荣不急不缓的行了礼。
裴珩目光克制地看着这张令他日思夜想的脸,喉咙发紧,“你,不必那么唤我。”
他很想要再听到她唤一声“珩哥哥”,为此想到肝肠寸断。
宋嘉荣却说,“礼不可废。”
“民女很是感激陛下今日为民女,为天下诸多和民女一样处境的女子说话,也很感激陛下开设岐黄班,并不限男女,一视同仁。”
“你不必谢我,我那么做,实际上也藏了我的私心。”郦城离上京实在是太远了,他又忙得总抽不开身去见她,只能想到那么一个拙劣的法子。
本应是山不就我,我就山,月亮不会朝我而来,那我就去奔月,偏生他强迫了月亮朝他而来。
因为他仍对自己不自信,也害怕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她哪一日突然答应了顾槿安的追求,届时的他又当如何?
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疯得做出横刀夺爱,把她囚于深宫的可怕念头。
闻言,宋嘉荣抬起头,对上裴珩笼罩在光影中的一张脸,心脏忽然漏了半拍,掩在袖袍下手指不自觉收拢。
那天夜里,她和朝阳说的话并非单纯的想让他知难而退,应该说是她少见的吐露自己的真心,解剖自己的真心。
她嘴上轻描淡写的说放下一个深爱了十多年的人,可事实上哪里能那么轻易的放下。
何况她爱的那个人是如此的优秀,她又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确保不会反复的爱上同一个人。
所以她才不愿意见他,冷漠的说着要和他划清界限,承认自己喜欢上别的男人,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又一次重蹈覆辙,直至变成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她是个蠢人,还是个没有任何自制力的蠢人,所以她能想到的蠢办法只有不在相见。
裴珩一瞬不瞬地望向她,眼神炙热得能把人融化,偏生又带着礼貌的克制,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冒犯,“你在京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要是在外面住得不习惯,可以回来住,你的宫殿我一直留着,你宫里伺候的宫人们也都在等着你回来。”
宋嘉荣拒绝,“陛下那句话可就说笑了,居住在后宫里的都是陛下的女人,民女一个普通医女,并不合适。”
一句话,彻底把裴珩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之前的他千方百计的想要把她送出宫,如今却是怎么哀求,她都不愿再回来看他一眼。
曾经的嗤之以鼻,如今的高不可攀。
宋嘉荣咬着唇瓣,垂下长长的浓睫,“师兄家中一应皆有,我住得很好。只是民女有一件事,能望陛下答应。”
裴珩的心底浮现钝疼,喉咙发堵地问,“你说。”
“民女希望陛下不要在派人暗中照顾民女,也希望陛下能放下你那所谓的可笑感情,毕竟。”宋嘉荣抬眸,与他目光直视,“民女已有了心爱的男子,曾答应他,等我从上京回来后,与他结发为夫妻。”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顾槿安,可当她撒了第一个谎言,后面需要无数的谎言去补第一个谎言。
“为什么要嫁给他,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此刻的裴珩只觉得天旋地转,喉间涌上一口腥甜,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她要选择嫁给顾槿安,她喜欢的不是他吗?
是在他离开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才会改变主意接受他的对不对!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姑娘嫁给其他男人,更接受不了他的小姑娘说不在爱他,要和他划清界限不复相见。
“我可以给你权势,给你地位,求你,求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昔日高高在上的神明此刻通红着眼睛,近乎痛苦的哀求着她。
可是迟了,错过了就是错过。
指甲掐得掌心淤青的宋嘉荣对上他痛苦的双眸,近乎残忍的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陛下,我喜欢的一直是权势,地位,可朝阳不同,他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子,我之前可以为了强势讨好,假装喜欢陛下,但是当我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后,我才知道有些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我不需要你假装爱我,我可以来爱你!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能给你,所以朕求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内心被痛苦笼罩,仿佛彻底失去了欢愉能力的裴珩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对方下意识的往后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