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上涌,怒意几乎不可遏制。
腰侧的魔杖被捏紧了几分,劲瘦的指骨甚至隐隐泛白,眸底淌过一丝自嘲的讽笑,估计连当年的四人组也做不到——魔药教授第一次有种被深深愚弄的感觉。
再次回到凄迷的夜色中独行,晚风透过袖管的缝隙肆意地吹进来,引起肌肤的战栗远比不上心灵的颤动,Snape教授觉察不到温度的变化,只因流动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冰。
细微的足音混合着疾风灌进耳内,金黄色的光斑在墨一般的夜中,显得尤为灿然而突出。全无平日的冷静与淡漠,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心跟上前去,寻求那个不知谜底的答案。
…………
午夜梦回,近在咫尺的画面重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体内的燥热萦绕不绝,连里衣都是汗涔涔的一片,冰凉、滑腻、湿漉,难受地贴在分明的肌理中,冷风吹开的阴寒甚至一同钻入其内。
气喘吁吁地抹干额际的汗水,旋首撇了旁边的高床软枕一眼,心头顿时落下了巨石那样,变得沉重不堪。
浅浅的叹息苍凉无比,灰蓝色的视线上移,对上了窗外星黯月隐的天穹,他忽而感到了由衷的无力,是因为现在的处境,还是因为未知的以后呢?
Lucius不知道,他终于也不再自信了。
站起身,索性穿戴齐整,悉心为床上的人儿掖好被角,他默默地走出了房间,自然错漏了那一阵、他走后细不可察的翻动声。
无意识地在街道上游走,任由思绪的牵动将他引领到,方才未停的梦魇中的地方。
举眸,双彩的瞳孔骤然缩起,那里竟出乎意料地亮着灯,橘黄色的温暖光点,仿若消融了漫天的冰雪、化开了凝冻的心尖。
推开的一刹那,握住铁质雕花门环的手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蓦地定格住,细细簌簌的声响不断从楼上传来,吃惊再度爬上他苍白的双颊。
瞄了一下口袋里的怀表,一点整。
这样的时间,究竟会是谁闯进了他的私宅呢?小偷吗?
警觉让他的剑眉拧起个疙瘩,缓缓地走上一级级的台阶,心下不禁揣测着各种可能性。
许久不曾被人踏过的橡木梯,随着脚步的临近而抖落下些微的灰尘,更发出了暗哑的吱呀声,恍若暗处有个受尽欺凌的孩童,正在沉声呜咽。
那是一个清瘦挺拔的背影。
宽阔的双肩,笔直的背骨,却丝毫没有僵直硬冷的感觉。相反的是,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是难以置信的温情与熟稔,似有一阵温润的春风,拂过心田的每个角落,绿意盎然。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正面,但仅凭在背后的观察,Lucius已经可以想象有一双灵巧的手,正在摆弄着试管和坩埚,或许还在抓起某些粉末装在天平上,悉心地称着分量,一丝不苟。
玻璃相撞的轻响将他的思绪拽回来,Lucius慢慢地走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仿佛都为寂静所截断,变得干燥而断续:“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屋内的灯光豁然跳动了一下,似乎连带着心跳一块儿摇摆不定,呼吸声亦是清晰可闻。
操作台前的黑影回转过来,金发雪肤,笑语嫣然,俨然是Hogwarts的Lockhart教授!
没有丁点被发现的惶恐,眉梢依旧弯起悠然的弧度,一双明亮的蓝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原来是Malfoy先生,晚上好啊。看来您与我一样,今晚都很有雅兴。”
下意识地别开脸,不知为何,Lucius不愿直视那双闪闪生光的眼睛,因为总能令他联想起一些如流水而过的往昔:“十分抱歉,Lockhart先生,您能否解释下,这么晚出现在我的私宅里,有何贵干?”
“您还是那么喜欢秘银的器具。”惬意地闭起眼,手掌充分掂量着稀有金属的质感,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微笑,“相比起其他的材质,秘银的手感确实很精确,教授。”
教授?!
足以叫人下巴掉落的两个字,成功地引起Lucius煞白乍红的面部变化,甚至一贯伶俐的口齿也变得含混不清:“你、你叫我什么?”
眉眼含笑,却不再是春风拂面的和煦,更像是明媚的伤,深印进对方的瞳孔:“怎么了,教授?千年弹指一瞬,您连自己都已经忘却了吗?”
身形猛地一震,恍若不敢相信对方的话语,Lucius竟化作了一尊石雕蜡像,目瞪口呆在原地,久久不曾回应。
……他怎会不记得这样的语调,怎会忘记这样的称呼?
恍惚间,还停留在草长莺飞的季节,落英飘落在顺滑的发丝间,如茵的草地上皆是调皮玩耍的孩子们,他们四个并肩站在不远处的高塔上,静静凝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