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这个孩子,也做好了担当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是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承载着母亲的期待和爱意,只成为了真知理的负担,那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了。
真知理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觉得对不起他,觉得对不起他的期待,觉得对不起自己热爱了这么久的事业,觉得对不起监督,对不起舞团里别的跟她一起排练的成员。
然而事实上所有的伤害都是她一个人在承载,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不能替她怀胎十月,不能替她承受分娩的痛苦,他又凭什么左右她的选择,去道德绑架她做自己不愿去做的事?
真知理哭了很久,哭到后来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龙马抱回床上去的,也不记得他在床边坐了很久还给她唱了歌,安抚她到她睡着才去收拾厨房。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被捆在一个棺材上面,四肢都被一股黑色的雾气缠绕,那些黑雾像是能具现化出手脚一样绑住了她,牢牢地桎梏住她不让她逃跑。
她拼命尖叫,四周却只有混沌回应她,撕扯着嗓子的剧烈疼痛感却让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被死死地按着,像是一块被钉在粘板上的鱼肉。
真知理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昏昏沉沉地睡了十几个钟头。
噩梦让她满头大汗,背脊上流下来的汗水沾湿了睡衣,宛如仙人掌的刺在扎她的皮肤。
外面好像马上要下雨了,天灰蒙蒙的,一大朵乌云将彩霞挤兑走,只留下让人觉得喘不过来气的闷热和潮湿。
真知理在床上坐了很久,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等着这场雨下下来。
龙马不在她身边,也不在家里。
他可能需要静一静吧。
她也需要。
第一滴雨水落下后,真知理听见了钥匙转动门锁的细微声响,然后玄关处传来了窸窸窣窣换鞋和脱外套的摩擦声。
她绯红色的眼睛木然地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
龙马进来了。
他走到床头,拉过她化妆台前面的凳子坐下,又拉过真知理扣着另外一只手虎口的左手:“我去医院给你预约手术了,医院最快的排期在这个月月底……”
虽然堕胎只是个小手术,但是毕竟是手术,肯定很伤元气,龙马说他这个赛季的比赛都推掉不参加了,会留下来照顾她。
他越说真知理越是诧异,那些打好的腹稿都不需要了:“龙马……你……你不怪我吗?”
龙马都没有听她说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要怪你?”
“我以为……我以为你……”
“如果这个小宝贝会让我的大宝贝人生变得一团糟,说明它来的不是最好的时候,”越前龙马撩起她鬓角的碎发夹至她耳后,又捏了捏真知理的手掌心:“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真真,我们一起来面对。”
他故作调侃的口气终于让缠绕在她眉宇间的愁云惨雾消失了,小兔子恢复了生气,照常扑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