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里,窦皇后换上常服,洗去铅华,眼睛上蒙着一条浸满药汁的布条。
背靠着引枕,歪靠在榻上,听心腹侍女讲述安处阁窦沅和简诺的见面及后续。
听闻二人交换礼物,窦皇后唇角微扬,待听到窦沅抱怨其他贵女们联合排挤她和阿娇时,秀眉微蹙,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少府不是收上一些品质上佳的合浦珍珠吗?取六斛珍珠过来,分给阿沅、阿暖、阿娇三人,每人两斛。”
心腹侍女劝道:“三位女郎年幼,珍珠易黄,不如一人一斛,让少府做些新鲜首饰来,待及笄后再赐不迟。。。。。。”
窦皇后一把扯掉眼上布条,语气平静,脸上还微带笑意,眼中却燃烧着慑人的怒意。
“怎么,是少府那边推却,为难尔等不成?我竟不知,椒房殿现今,连取些珍珠的权力都没有了?”
心腹侍女移到窦皇后身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柔声解释。
“是奴婢口舌愚拙,椒房殿有令,少府哪敢推辞?不过是前几日,陛下刚赏赐完一些大臣,现今少府里品质上佳的合浦珍珠,只剩九斛。”
“奴婢想着,不若先取三斛过来,等月末新珠入库,再挑选也不迟。”
窦皇后知道她避重就轻,表情中现出一抹疲惫。
“诺大的少府,现今只剩九斛合浦珍珠,真是让人不知如何评价!传我口谕,椒房殿需十斛合浦珍珠,要品质上佳的走盘珠,责令飧食前送达!”
心腹侍女手停顿片时,又恢复如初,自有领命的小黄门,去传达窦皇后的口谕。
心腹侍女抿了抿唇,打开香炉顶,新投入一块安宁香,是侍医特意调配而成。
香气袅袅升起,窦皇后微合双眼,烦躁的情绪随之慢慢平息。
去年冬天匈奴入扰上郡云中,战火蔓延至甘泉、长安。陛下亲自劳军,等匈奴旋即退居塞外,却身染毒疮,虽被医治,但未完全康复。
随后天下干旱,发生蝗灾,陛下就忙于赈灾,操劳过度,偶感风寒,又引起旧伤。
近期,藩王们蠢蠢欲动,长安城里,更是使者如云,携珠玉金帛暗地里贿赂诸侯王,宗室和大臣,更有市井流言,传当今天子身患恶疾,恐命不久矣。
就连宫廷之中都受到影响,少府里似乎也有不好的苗头出现。
今日陛下在清凉殿遇刺,幸亏洪福齐天,没有受伤不说,还有一番机遇。
陛下的身体年轻时亏空太多,本就苦夏,胃口不佳,又恰逢毒疮发作,一直不见好,身体肉眼可见的衰弱下来。
人力不及,便想着能不能借助鬼神之说,恰巧遇到仙人门徒,帝后二人,当真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将其留下。
尤其是在二人亲眼所见她身上的神奇之处后,更是不愿意放过这千年难遇机会。
就算从仙人那里,求不来仙药,但能让那些鬼蜮伎俩,没法在帝王身上使用,也是极好的!
窦皇后思绪发散的很远,听到心腹侍女语调轻柔道:“听安处阁傅母回禀,阿沅翁主和阿暖女公子相处很是融洽,还相约着明日一起认字呢!”
知道她有意调节气氛,也确实有点诧异:“哦?这倒是稀奇,难得她愿意主动认字学习,以往哪次不是偷懒躲滑?”
“还是阿暖女公子有办法,听阿沅女公子抱怨识字难,就建议二人可以作伴,一起学认字,阿沅女公子一听,别提多开心了,生怕她反悔,立马确定下来明日就开始。。。。。。”
窦皇后舒心一笑,“属实难得!提醒一下她们身边的傅母,多留意女郎的情绪,开心时就多学一点,情绪不高时,就不要再劝导。”
感叹道:“阿暖有师傅教导,本就会识文断字,人也聪慧,想来也是料到阿沅一人学习孤单,特意提及同她作伴。阿沅和阿娇身边,有阿暖这样一个良师益友就足够了!”
心腹侍女听闻窦皇后如此评价,有些诧异,暗自记在心里,笑道:“奴婢倒是想知道,待明日阿娇云主看到阿暖女公子,该是什么模样?”
“阿沅和阿娇两个性格相似,只不过一个内敛些,一个外露些,喜好也都差不多,就像枝并蒂莲。她既然能和阿沅投缘,想来也会和阿娇相处融洽。"
安处阁的简诺还不知道,窦皇后认为她,会成为两贵女的良师益友。正在和窦沅一起,商量着一天要认识几个字,准备着明日的学习计划呢!
初步定下一日学习8个字的“宏大”目标后,二人愉快的玩耍起来,至少是在傅母眼中是这样的。
二人玩的是“藏钩之戏”,简诺刚开始听到,还以为听错了。
“藏钩之戏”不是说“钩弋夫人”深得汉武帝的宠爱,天下女子纷纷仿效,平素总把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由此渐渐演化出来藏钩的游戏吗?
但看众人一幅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这个游戏是早已有了。
简诺刚开始还不以为然,只当陪小朋友玩。
听到窦沅娇憨的提议,输掉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能兑现的承诺,还觉得无所谓,权当陪着玩,打发时间罢了!
但当游戏规则一说,简诺就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游戏的难易程度。
参与游戏的人数,如果是偶数,便平分为两队;如果是奇数,则多出来的那一个人就被称为“飞乌”,可以属于这一队,也可以属于另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