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谨终于吭气了。刚才的他就像个菜市场上害怕跟丢母亲的孩子,始终尾随在何守仁的身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
“是的,石先生一定知道那把枪的下落。”
何守仁似乎听出了楚闻娟话里的意思。
“楚小姐,虽然我没有当过巡捕,但对你们的工作方式了如指掌。如果我是你,就会把怀疑放到别人的身上。整个晚上中谨都和我在餐厅里喝咖啡,直到阿水跑来说书房的门打不开;这期间我们都没有离开过。对吗,中谨?”
“对,对,就是这样……”
“那样最好。”楚闻娟站起来,拍拍发麻的腿。“您最后一次看见石太太是在什么时候?”
“和你一样,在餐桌上。”
“您是否知道石太太得罪过什么人吗?”
“和我一样,没有。”
乐逸年慌忙解释:“她这个人不会说话。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您了解何小姐与人交往的情况吗,比方说,经常通信的人?”
“这有关系吗?”
“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受害者的信息,最重要的线索往往藏于其中。”
“楚小姐,”爵士沉思片刻,“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对案件本身提供帮助我将不遗余力,但并不意味着允许在个人隐私方面无限制的深究。我建议巡捕房能在权利许可的范围内工作,毕竟,涉及到的不是一个普通人家。你能明白我得意思吗?”
乐逸年站在何守仁身后,用力地点点头。
楚闻娟猛然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很可能成为调查工作最大的障碍,她向乐逸年提议由巡捕房护送何爵士回家休息。在未查明凶手作案动机之前,会派专人七乘二十四小时保护他的安全。
乐逸年亲自把爵士送出门去,短短的路上说了不少话,一会儿是“不遗余力”,一会儿是“人头担保”,一会儿又是“身体要紧”。他的手也没闲着,先是加强语气,又用来引导开路,还担任了一把车门高度的标杆,最后在送别汽车远去还不忘挥舞再三。
门汝平陪同何守仁离开,答应回到家就给他打上一针镇静剂,而眼前的石中谨更需要的是一针强心剂。
在楚闻娟看来他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脑袋被深深地埋在膝盖里,肩膀不停地抖动,浅浅的抽泣声笼罩在客厅里,时断时续。佣人们个个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楚闻娟对待上流人士的招数总共也没有多少,只得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放在石中谨面前的茶几上。玻璃杯与大理石台面的碰撞声让他松开了手,通红的脸上布满泪痕。
“都是我的错!”石中谨安静地歇斯底里,“要是我陪在她身边就不会出事。”
“别责怪自己,没人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楚闻娟安慰他道,同时又说了很多话使他渐渐平静下来。看到时机成熟,她才委婉地说,“我非常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可是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尽快了解案件有关的一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犯罪动机。请仔细地回忆一下,您的书房里保存有贵重的物品吗?”
“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我现在脑子很乱。不过,应该没有。”
“石太太呢?”
“她很少到书房里去,只在写信的时候偶尔用一下。”
“第一次来贵府,我见过一支纯金打造的钢笔。在检查犯罪现场时,却没有人看见它。”
“我收起来了,”石中谨说,“那是岳父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只是个装饰,黄金做的笔尖软得很,根本不能用来写字,超超淘气,被他给搞坏了。”
看似咄咄逼人,实则不堪一击,楚闻娟想到了何颖。
“您或者石太太在今天开出过一张支票,却没有在存根上做记录,您知道支票是给谁的吗?”
“我没有签过。这不像颖颖的作风,她做事向来很有条理,。”
“嗯,现在可以确定这张支票是石太太签署的了。”楚闻娟若有所思,“石太太近来的心情如何,有没有显得情绪不佳或者失魂落魄?”
“我觉得跟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何爵士提到的手枪,你知道放在那里吗?”
“颖颖一直把它放在卧室里。”
石中谨说完,表情瞬间僵住了。尽管马上恢复了原来的状态,还是没能逃过楚闻娟的眼睛。
“我可以看一下吗?”她和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