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好不容易一笔没错地画完一张,不等它风干,迫不及待地揭起它的两角,带着刚出炉的花笺来到了院子里的阳光下。
碎金般的阳光透过翡翠色的信纸,映照着如山重叠的脉络,水烟墨寡淡的墨色勾勒出青山轮廓,有深有浅,如云如烟,晃眼看去,好一幅活泼生动的云山美景。
沈珠曦觉得很满意,可她担心这只是自己的看法。她想了想,决定带着这张花笺去找周嫂。
周嫂住的院子离李家不远,沈珠曦手里的花笺干透的时候,周嫂的小院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加快脚步,隔着一道篱笆门,轻轻地喊起周嫂的名字。
沈珠曦刚喊了第一声,周嫂爽朗有精神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她几乎没等,篱笆门就跟着打开了。
周嫂手里拿着一件半干衣裳,一见她就笑了起来。
小小的院子里晒着一排深色衣裳,最里侧的一根晾衣杆上搭着长长的被单,院子中央是一张小板凳,一个洗衣盆,搓衣板上堆着好几件男子的衣裳。一股澡豆的清香飘散在院子里。
“周嫂子,你在忙吗?不然我……”
沈珠曦话没说完,周嫂就笑着把她拉进了院子。
“都是些家务活罢了,忙什么忙?你来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我想请你看看这个。”
沈珠曦拿出她的花笺,腼腆道:“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周嫂闻言看向花笺。
“这……等我先把衣裳放下,免得弄脏了你的纸。”
周嫂子匆匆将手里的衣裳搭在一处空竹竿上,然后走了回来,两手在身侧擦了又擦,这才接过花笺,仔仔细细地对着阳光看了起来。
“这信纸怪好看的,你在河柳堂买的?”
周嫂目露惊叹:“这么一张,怕是比一扎白纸要贵吧?”
河柳堂最便宜的絮纸——也就是李鹜口中说的屁股纸,一扎也要六百文。
如果这样一张花笺能卖六百文,沈珠曦就十分满意了。她一天能画这样的花笺最少十张,一张六百文,十张就是五两银子,比代人书信要赚钱多了。
只可惜她不能暴露身份,否则这样一张越国公主亲自制作的花笺,一张千两也会供不应求。
“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值一扎白纸的钱。”
沈珠曦羞涩道:“这是我自己画的花笺。”
“这是你画的?”
周嫂惊呼一声,看着花笺的目光更加惊叹:“你不仅女红出色,画画的手艺竟然也这样好!”
在她送出端午香囊之前,李鹜再三强调,要是谁知道了是他绣的香囊,他就杀人灭口。沈珠曦也只好尴尬笑笑,对此避而不谈。
“我想把这个卖给河柳堂,如果可行的话,我就能用这个补贴家用了。”
“你要出去做生意?”
周嫂欲言又止:“李兄弟可知晓?”
“他知道。”
沈珠曦点了点头。
“他没阻止你?”
沈珠曦如实转述了李鹜的态度,周嫂神色复杂,摇头道:“既然你家相公都没意见,我也不说什么了。这花笺做得好看,河柳堂会收的,只是你要多个心眼,小心被他压价。”
沈珠曦开心地笑了:“我会的!多谢周嫂子为我参谋,若我卖出了花笺,一定请嫂子吃饭!”
“你亲手做的?”
周嫂笑道:“可别像上次那样,又把厨房给烧了。”
沈珠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嫂子别取笑我,闹出这么大笑话,我现在想起来还会脸红呢。”
“你啊,要学着下厨才行,你家李鹜出去忙了一天,回来要是能吃上热菜,他不是更念你的好?”
周嫂笑着说:“等你有空的时候,到嫂子这儿来,我教你几个拿手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