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脸的嬷嬷知道面前人身份贵重,开脸的动作比以往还有轻柔百倍。
沈珠曦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是小蚂蚁叮咬般的疼痛,神色很快便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思冲一脸担忧的白老夫人提了提嘴角,宽慰道:“祖母放心,这一点儿也不疼,比起……”
她本来都要脱口而出许多个比这疼上百倍的经历:骑马磨破的双腿内侧,守城时因不断开弓射箭而鲜血模糊的十指……哪一个不比开脸痛上百倍?
但是看到一脸担心的白老夫人和一旁竖耳倾听的白老爷子,她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比起摔破膝盖,要好多了……”沈珠曦笑道。
白老夫人松了口气,笑着说:“多大的人了,走路可要小心些,现在还好——若是以后双身子了,还这么冒冒失失,可怎么是好?”
沈珠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请人看着不就好了?我白家缺这点钱?”
白游庚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白游庚唯一的孙女,就是跌下去也得有人垫着!”
“你啊……”白老夫人无可奈何地笑了。
一炷香后,开脸嬷嬷退下,白家在扬州所有人家中精挑细选出的好命婆拿着新打造的金梳走了上来。
好命婆的人选是很有讲究的,必须是全福之人,即六亲皆全,儿女满堂,如此才可算得上是一个好命婆。沈珠曦和李鹜第一次成亲是在鱼头镇,样样简陋,样样不全,只是一个简陋的拜堂仪式,她就晕晕乎乎地成了李夫人。如今第二次成婚,白家是把桩桩件件都想到了,别人有的沈珠曦都有,别人没有的,沈珠曦还是都有。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满脸喜色的好命婆拿着金梳仔细梳过沈珠曦的一头青丝,坐在一旁观看的白老夫人满脸欣慰,白老爷子则眼包泪水。
“大好的日子,老爷别哭了……”白老夫人轻轻推了白老爷子的手臂,小声道。
“没哭!”
白游庚面色严厉,第无数次断然否认,可惜眼中的泪花毫不体恤主人,不给面子地闪烁出来。
谁能想到,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白家家主,私下竟然是个比垂髫小童还能哭的哭包呢?
白老夫人一脸无奈,只好拿起手中已经湿润的手帕再次在白老爷子眼眶上按了按。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十下都梳完,好命婆退去,红盖子被放在檀木托盘上,送到了沈珠曦面前。
直至此时,沈珠曦才有了出嫁为妇的实感。
眼泪不听话地涌上眼眶,她眼泪花花地看着眼前同样红了眼眶的白老夫人和已经开始自己抹眼泪的白老爷子。
“祖父,祖母……”沈珠曦哽咽道。
“大喜的日子,别哭啦。在你拜堂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白老夫人含着眼泪笑了起来,“老爷,你先出去招待宾客吧……”
白老爷子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一向固执的他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听话地起身走了出去。
沈珠曦疑惑的目光在见到白老夫人拿出的图画后变得了然和羞怯。
她见房中除了她和白老夫人再无他人,遂小声道:“珠曦已经知道了……”
“这是每个新娘子都要经历的,虽然你以知道,但这一步骤还是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