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马蹄和地面接触交杂而成的声音从楼下响起,吴风盘膝而坐的身体缓缓从床垫上方一尺处落下。
站起身推开窗户,楼外细雨绵绵,将整个洛河两岸都陷入白茫茫的一片,清晨时分杂夹着水雾的空气涌入屋内,一片烟雨迷蒙的美妙景象。
吴风感觉今日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走下楼,大堂里闹哄哄一片,此处是洛阳最好的酒楼之一,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更有不少带着兵器的江湖中人,一看便知实力不俗。
吴风寻一角落坐下,伙计递上香茗茶点后快速离开,酒楼茶馆都是城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只需稍许留意,便能收获不少有用的信息。
就像是坐在吴风左首三桌几名气度不凡的男子,坐在一块纵论天下大势,亦有几分独到见解。
“杜伏威已取竟陵,不日即沿水北上,襄阳将成为江淮军下一个目标。”
“杜伏威老辣狠绝,不过此人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和其辅公佑面和心不和,更兼其在攻打竟陵一役损失惨重,若是顺势还好,一旦逆势江淮军必生变故。”
“那依兄台之见如今天下最有希望成为最后赢家的会是谁?”
“亦我看瓦岗寨的李密大有可能掌握天下,不久前瓦岗大军刚败宇文化及,声势大振,不过现在在他前面有一个最大的障碍,就是我等脚下的这座洛阳城,一日不破洛阳他就一日江山无望,此次其率兵伐洛,必将有一番好战。”
“可别忘了还有关中李阀,李密和王世充不管谁胜谁负,都必须以疲兵之师面对李阀精兵强将。”
“不错!纵观当今天下大势,论威望,无人能及李密。可是若论形势,则以李家父子占优,此乃坐山观虎斗之局。”
“兄台见解果然独到。唉,学得屠龙术,卖于帝王家。也不知究竟谁是天下明主,且看此次洛阳风云,谁会是和氏璧的真命之主。”
这几人谈吐不俗,此来洛阳未必不是抱着投机心理,事实上这样的人才绝对不少,江湖、朝堂亦有不少人密切观望此次盛事的结局。
从他们的交谈便可听出,和氏璧的作用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巨大,更是民心所向的象征,谁能得到此物,便可算是得到三分天下。
是以这段时间围绕着这块稀世奇珍,洛阳城内各方势力云集,暗潮汹涌,各种阴谋诡计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吴风刚一步出酒楼大门,一辆马车等待多时的马车便已驶至,驾车的大汉下车施礼道:“风尊阁下,我家主人有请。”
吴风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有心人,闻言淡淡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大汉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我家主人乃独孤阀独孤统领。”
独孤峰,吴风眉头一挑,竟是此人第一个出头找他。
他和独孤阀素无交情,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念一转已经登上马车,“走吧。”
那大汉身手不差,操使马车更有一套手法,一路上平稳穿过洛阳城大街小巷,又驶入官道,片刻后来到一座豪华气派的府邸前。
马车毫不停留,径自穿过大门,来到府邸后面的花园之上,驾车大汉这才毕恭毕敬请下吴风,低声说了一句,“家主就在前面庭院恭候吴爷大驾。”
庭院前是一条碎石小径,蒙蒙细雨中吴风踏足而行,亭中早有两人等待其中。
其中一人背对吴风负手站立,似在观看园中雨景,但看他挺拔的身材和恢弘气概,便知此人定是个意志坚定兼且自负骄傲的人。
许是听到吴风的脚步,此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英俊坚忍的脸庞,他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却又拥有四五十岁之辈的沉稳和风霜,高挺的鹰钩鼻和锐利的眼神给人予极其深刻的印象。
吴风看到此人的一瞬间便猜到他就是独孤峰。
除了独孤峰外,尚有一人坐在亭中,从两人的坐卧行止便可猜出此人的身份比独孤峰只高不低。
这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和寇仲徐子陵年纪仿佛,身穿淡黄色华服,脸色微微偏白,有一股弱不禁风的劲儿,虽然强装镇定,但吴风一眼看穿此人外强中干的本质。
“风尊阁下大驾光临,独孤峰荣幸之至,请坐。”
庭子中央两排石案面对面相隔,吴风坐在另外一侧,立刻有侍女奉上酒水香茗后躬身退下。
吴风望向座位上首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