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做事一向拖拉,说是半月足足拖到一月后。
正是暮春,京中两排杨柳青青,城郊桃花开尽将要谢,似粉红的云霞,不少游人在草坪上饮酒作诗,柳絮随风滚成团。
车子半日后到了城庄,秦洛杉穿着花树棱纹薄衫,露出一对滚圆藕臂,头上点缀小股金银花钗,耳点翠玉,衣袖宽大,下摆长而瘦拔,越有劲腰瘦柳之姿。
“小姐,还有两里地就到了。”刘达生得人高马大,泰山般稳。
“晓得了。”秦洛杉挺直后背,手搭在膝上轻声答道。
她来这后第一次坐马车,不由得自窗外好奇张望,见远处人声喧嚣,草木尤其茂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哦,那里是世家公子哥的猎场,也没什么大东西,就些野鸡兔子什么的。”
刘达悠然道。
“哦。”秦洛杉放下帘子,乖乖坐好。
恰好这时,不远处坐在山坡树荫下品茗的杜恭孝疑惑瞧向这边,冲身边奴仆问道:“这是谁家的车?”
小厮眯眼远凝许久:“禀公子看不清,想来不是什么显赫人家。”
“恭孝,你真不来一局,可是酣畅过瘾!”冯神武骑着高头大马“蹬蹬”跑来,浑身冒着热气,他撇下弓箭,从马上扯下两只血淋淋的狍子,立刻有人捡了去剥皮烹饪。
冯神武走到一旁溪边洗脸:“这片林子里来了不少野兽,都肥的很……”
杜恭孝收回目光,悠然道:“我伤还没好,动不了。”
“说好今天就是出来透透气,不会硬要我上马,你日日如此野,陛下竟也许你?”杜恭孝看他问道。
“朝政的事有太子,我凑什么热闹,就负责吃喝玩乐,大家安心。”冯神武笑道。
他眼里闪过丝落寞,却被很好掩饰下去,却被杜恭孝看了个分明。
冯神武迎风伸了个懒腰,偶然瞥到那马车叫道:“哎!那是秦家的车,想来又是去庄子看秦忠那个死老头的。”
“这是这车也太破了,轮子歪了。”冯神武幸灾乐祸道,忽而眉头凝起,“里面的人下来了,不对,这女子我怎么没见过,眼生得很。”
他和杜恭孝的眼力都极好,清朗天气可看清二三里外人物。
他摇着杜恭孝:“你看啊。”
杜恭孝心里早就知道是那人是谁,心里泛起些许波澜,面上却丝毫不显,只随着冯神武的眼看去。
她今日想必是精心梳妆过,柔媚得像向阳花。
“别说,这女子身段可以啊,长得看着也不错。”冯神武嘴里啧啧称赞着。
杜恭孝攥着酒杯的手不禁几分缩紧,眼烦躁一瞥身子却蓦然僵住。
他看到离秦洛杉不到十丈处的草丛不自然地抖动着,上端露出一点斑斓毛发。
是大猫,性凶暴,杜恭孝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蹭”地站起来,将身边人吓了一跳,见那猞猁蜷缩了身体,悄咪咪向秦洛杉前进去。
他奔过去取了弓,在猞猁刚露头,那些人纷纷惊呼出声时,杜恭孝早已往山下狂奔十几米,寻了视野开阔地方站稳。
搭弓、瞄准、蓄力。
那瞬间杜恭孝眼中无他物,只盯住那该死畜牲,微风拂过他紧抿的唇。
在野兽跃起露出柔软肚皮瞬间,他松手放箭!
玄铁箭头势如破竹,带着万钧力,眨眼间撕开那大猫腹部,箭头带着余力钻进它下颚处。
它破花布般滚在一旁,血洒了秦洛杉一身,她心跳得飞快,良久才迟钝往那山坡上看去。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一片狗尾巴草凌乱,昭示被人践踏过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