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如谦淡淡应了声,心里对秦川那点好感又烟消云散,端详秦川片刻,“你爹纵然是更疼你弟弟,但也没苛待于你罢,这些年你连一点体己钱都没有攒下来吗?”
秦川立刻拿惶恐的眼瞧向秦如谦,生怕自己被秦如谦误会,连忙解释道:“叔祖父,我的月例之前是一百两,后来祖父出事到庄子休养,父亲削减了所有人的月例,我的月例成了四十两,现在我的月例也并没有涨回来,这些银子我要拿去养身边的嬷嬷和小厮,还有体弱额外吃药的费用,还要搭上之前我自己攒的银两,实在没有余钱。”
“再说科举,不说车马人情费用,就是风月楼吃一顿便是动辄几十两,我日日蜗居在家,也攒不够长安科举需要的车马费和人情费啊。”
秦川说到难过之处,又想到府中其他人的奢靡大方,自己从来都是最叫人瞧不起那个,连自己的小厮有时也会在背后骂他抠搜不如其他主子大方,想着秦川又不由得落下了泪来。
“想出人头地,却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秦川闻言立刻拿手掌揩去脸上的泪,倔强抿唇:“叫叔祖父见笑了,是小辈无用,有时候父亲也这般觉得我,骂我万般无用一废人!”
秦如谦心底也有些恼秦悦,自己女儿秦向晚的月例都有二百余两,有时还会撒娇叫他买些漂亮衣服鞋子什么的。
秦川一个大小伙子,就给四十两?
这人情交往,应酬送礼,哪一个不是要银子?
这不是逼着孩子呆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吗?
“叔祖父方才不了解情况,现在晓得了。”秦如谦拍拍秦川肩头,心头一“咯噔”,秦川这肩胛没有一点肉,骨瘦如柴!
而秦川垂着头,好像睡着了。
“你确实叫我见笑,”秦如谦缓缓道,语气颇带责备,眼神却慈爱,“你行为冲动受了罚,却叫你妹妹跟着你担心,我听说你科举,你三妹也是为你忙前忙后,现在你就这么一死了之,你对得起死谁?”
秦川闻言眼底掠过慌乱,想后退遮掩,却被秦如谦一把揪出藏在被子里的匕首,重重甩在了地上,赤裸裸亮在二人面前。
秦川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立时脸惨白起来了,好像在雪堆下埋了一万亿年那般,整个人直挺挺的。
“就用这点小刀就想自杀?连个腕子都扎不透,”秦如谦看秦川面色极其难堪,知晓他自尊心强,心里也略略有了些怜惜,放缓口气,“你可知道你死后,三娘要多难过,而秦家除了你,又有谁能与她说说话。”
“你是大哥,更要为妹妹顶起一片天来啊,寻死觅活,是没本事的傻子才干的事。”
“是我自己没本事,”秦川吐出一口浊气,“我,我以后也无法偿还洛杉的情谊了。”
“为何偿还不了?只要你中举……”
“这京中公子哥应试多有家族为之造势,而我父亲对我不管不问,现在我做了错事,更是恨我入骨,”秦川面露苦涩,摇头,“怕是我来年依旧是寂寂无名,无人举荐没有关系,谁会选我,只怕又要被那些关系户踩在头上。”
对上秦如谦颇有深意的目光,秦川猛然醒悟,自己今天这番话,说起来就像是刻意说给秦如谦听得那般。
“叔祖父,我不是,不是想要你帮我。”
秦川慌忙解释,却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秦如谦笑笑,没说什么,换了个话头:“现在陛下整顿科举,各级考官都蛮严,你若是努力,也可以凭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是。”秦川尽管没有要秦如谦出手帮忙的想法,但毕竟还抱有一丝侥幸想法,现在听对方说这些客套话,一时心也凉了。
“多谢叔祖父教诲。”秦川敛下心绪,拱手。
“谢我什么?”
秦川敛眉:“谢谢您还不觉得我是个废人,还愿意与我说这些。”
“你本来就不是,听洛杉说你颇有些经商天赋,尤其擅长心算,那以后科举可以往户部方向努力,那里不涉及礼官,还会好过些。”
秦如谦只是怕秦川心机不深,到官场上怕是行差踏错一步,便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