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一点,想着他只要参与了,也许就能有点感情了。那万一一沉醉在其中了,我也就有机会下手了。
当然,在初期,我的重点是陪他培养对种植业的热情。
所以,我收敛了前些天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斗争状态,虽然不可能像早前那样温柔,至少要学着贯彻不抬杠,不挑衅,不斗嘴的“三不”政策了。
秦绍因为瘸腿,行动不是很方便,我只让他负责撒撒种子之类的事情。而我单手拿着个锄头,做翻土,挖畦之类的重活。
因为天气寒冷,我们每天在室外只能操作正午的几个小时。但秦绍好歹不是那么排斥这事情了,跟我说话也从原来的五六句增加到了五六十句,看来气已经消了一半。
一天干完农活,秦绍在阳台上泡功夫茶。阳台是玻璃屋顶玻璃窗密封起来的。冬天太阳下得早,不到四点,只剩几缕余辉透过阳台照射进来。我则坐在地上的软驼毛地毯上拿笔记本上网。
我看了看书房,它就在秦绍的身后。我想我吃了豹子胆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偷东西的。不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我不敢冒险。
为了避开温啸天,我已经手机关机很多天了。他确实也没再联系过我,而我也没再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我最近大概一直忙于备战,每天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连想温啸天的时间都没有。
手机是不能用了,我只好打开笔记本开QQ找艾静聊天。
我很少上QQ,QQ上的朋友也没几个,拥有它的主要用途在于联络导师和艾静,我想艾静长时间没联系上我,可能会着急,果然一登陆后,QQ就哔哔哔哔地叫起来,满屏都是艾静的留言,而且一条比一条都让人感到惊悚和意外。
“卢欣然,你真是见色忘友啊。我前几天看见温啸天了。原来你们已经和好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呀?恭喜啊,丫头,终于苦尽甘来了。”
“丫头,我怀孕了。三个月了。唉,真不想做先乘车再补票的新娘。”
“我们1月21号结婚。反正我们都是本地人,亲戚朋友也都在A市,大年二十九结婚也没啥。你来做我伴娘啊。一定啊。我们以前说好的。”
“对了,刘志他博士论文通过了,他忽然说靠研究不能养活我们娘儿俩,说要进公司奋斗。说得也是,要养我们一个还行,要是还有个孩子,怎么也得拼一拼了。可你说去什么公司靠谱呢。有些地方一听博士,反而不敢招人了。”
“我的QQ空间里有我们结婚照。影楼还没来得及美化,我着急先把它们放上去了。你先看看,肚子看得出来吗?呵呵,穿上婚纱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我又重新看了眼留言,想着温啸天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艾静以为我们和好,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晒幸福和甜蜜地抱怨。
艾静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砸掉了和我一同高举多年的剩女金字招牌。我们俩在大学时因温啸天结缘,在温啸天消失后,艾静成为我唯一的闺蜜,陪我走过了孤零零的七年。这七年,她虽然也遭遇了开得不温不火的几朵桃花,但每次生命期短得跟小白菜一样。我们俩就这么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相互支撑着走过了最艰难最孤独的岁月。如果几年前,艾静选择了结婚,可能我还要在自卑自怜中度过,但因为还有人陪着我,那个人不是虚伪地围观或者怀抱邪恶的八卦动机,而是和我有着差不多的境遇,我的日子便不是那么青丝伴枯灯了。现在志同道合相依相偎的战友离开了,我真心为她祝福,可内心深处却涌过一丝淡淡的苦涩和凄凉。从今往后,扛着剩女招牌的人就剩我一个了,只身一人独闯硝烟弥漫的婚姻抢夺战本身就带着一种悲壮感。
我打开QQ空间里的照片。第一张照片里,艾静拖着长长的白纱,倚着吊桥望向天边,意在制造飘渺又希冀的样子。穿上婚纱的女人都是美丽的,何况姿色本来就不错的艾静。第二张是两位新人的合照。尽管影楼化妆化得精致,也填不了刘志脸上的坑坑洼洼。只要把他的头盖住,整张照片也是意境悠远,人美花红。我以前不知道艾静为什么会看上刘志。刻薄地讲,刘志是360度全是死角的人物,我怀疑是俗语里讲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猪油蒙了心或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相类似的缘故。现在我却有些明白,男人长得好不好,关上灯都一样,只要能踏实过日子就可以了。像我如今这样轰轰烈烈,每天活得跟深夜剧场似的,不是过日子,而是玩日子。不可能定下来,也没有准备定下来,像是一艘黑夜里航行在太平洋中央的独舟,茫茫不得港湾。说到底,比郑言琦还不如,她还有主动权说结束说退出,而我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一张张地翻阅着艾静的照片,秦绍忽然在旁边说:“想结婚了?”
我还沉浸在对生活真谛的思考里,不想去搭理他。
紫砂壶里已入了第二次水。乌龙茶的浓香渐渐散开,弥漫了整个阳台。秦绍一边倒杯,一边问我:“如果你想结婚,希望婚礼什么样啊?”
我想起温啸天曾经问过我,如果他想求婚,希望求婚的行程什么样。现在秦绍又来问我,希望婚礼什么样。男人问女人千遍这样的问题,还不如实实在在地做一次。
我合上笔记本。窗外是纯粹的蓝天,A市难得一见的蓝。天色虽然开始变暗,但因为暖气以及余辉,我出了层薄汗。秦绍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回答:“我的婚礼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首先得在婚礼大堂的入场口站两排迎宾,一排是和尚,一排是道姑。我登场时,和尚立刻纷纷集体下跪,对对面的道姑说道:‘师太,您就从了老衲吧。’道姑就得说:‘yes; I do。’然后他们在我前面舌吻。进入大厅后,里面是清一色的各国型男,亚非欧各有特色,但必须长得人神共愤,贱得人尽可妻,胸肌翘臀六块巧克力腹肌随意让我摸。这天他们一水地穿兔女郎装,在我面前踩猫步。我勾一勾手指头,他就得跪着过来。”
秦绍拍了下我后脑勺:“跟你说婚礼呢,怎么拍成□大片了?”
我别过脸,说道:“那你说你问一个情妇对婚礼有什么想象,是有何居心啊?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是你的爱好?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你的强项?”
“三不”政策实行起来总是有难度。婚姻之于一个被迫做情妇的三十岁大龄女人,就如同痱子之于初生婴儿的娇嫩敏感肌肤,瘙痒却又挠不得。
秦绍不说话了。
我说:“秦绍,请帮我朋友在你们公司安排个工作呗。”
我从来没求过秦绍什么事情,也从来没问过他公司的事情,所以秦绍略有些惊讶,连眉毛都挑了一下,可还是淡淡地问:“谁啊?”
我打开笔记本,指着刘志的照片说:“就是他。”
秦绍看了眼照片,不屑地说:“我们公司虽然重视个人能力,但长相起码不能低于国内平均水平,不然不利于公司文化建设。”
我虽然从心底里一百个同意他观点,但表面上我还是犟了一下:“你们又不是模特公司,找好看的干嘛?他是H大的物理系博士,是A大的女婿。你不是爱找A大的学生报效母校的吗?爱屋及乌一下又不会死。”
秦绍没好气地说:“你给我个理由,一个以酒店和旅游为主的服务型集团为什么要个物理博士生?我们公司不是阿猫阿狗随便收容的地方。我认可A大学生本身能力,所以我愿意招收A大的学生,但我为什么连A大的女婿都要顾及?照你这么说,A大食堂师傅,超市店员什么的下岗了后,我也得买单啊?”
本来就有些闷热,我被他问得更觉得烦燥,不耐烦地说道:“所以你没听到我跟你提要求的时候有个‘请’字吗?你难道没有感受到我的诚意吗?”
秦绍摇着头说道:“你有这玩意儿?我以为你从出生开始就把这东西驱除出字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