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房门被打开,鱼贯地进来五、六名窈窕貌美的年轻女子,她们清一色穿着挑逗男性感官的衣饰。低胸罗衫,露肩纺纱,修长美足,小脚踏金莲;晶莹玉肌若隐若现,如鲜美多汁的南海荔枝,娇嫩欲滴。
「两位公子。」一行女子盈盈欠身,站在最前头说话的人,像是这批娘子军的领袖,嗓音柔而不腻,风姿诱人却不显得低俗。「奴儿偕同姊妹们来伺候二位了。」
柳朝熙有些讶异地望着她。上次来云雀阁时,曾听几名纨裤子弟高声阔论,而李奴儿这个名字在他们的对话中时常出现,似乎是京师里最富盛名、风评更胜各家花魁的女子──自然不是清倌──老鸨还真是看得起这两位来历不明的卫公子呢,一生阅人无数,也就明白客人有几两重不是由银子决定的,幸好找了卫亚莲将卫一色右颊那显眼的刀疤暂时隐藏,否则身份铁定会被认出来。
她望向突然变得从容自若的卫一色,没了足具威吓力的刀疤,她的丈夫看来温润如玉,五官甚为秀美,英凛飒飒的气度中尚有一丝清丽纯净的美感……柳朝熙眨了几次眼睛,总算将视线从卫一色脸上移开。
办正事要紧,琢磨丈夫的姿容回府再说。
她站起身,拱手行礼。「奴儿姑娘,久闻芳名,在下是──」
「卫公子。」李奴儿浅笑嫣然,万千风情尽在颦笑间。「上次宋大家来云雀阁表演,奴儿在厢房外有幸得见卫公子的翩翩风采,此后自是难忘。」
柳朝熙微笑,没有多说什么,卫一色却皱起眉,像是见到当日楼语凝的神情,心中迅速涌起不舒坦的酸涩感。
李奴儿不愧是老道好手,发现另一名沉默不语的卫公子神态稍嫌不悦,也就不敢殆慢地斟了一杯酒,凌波微步地来到卫一色面前。「疏忽了这位公子,奴儿自罚致歉。」
「不用了,姑娘便专心伺候那位令妳难忘的卫公子吧。」卫一色伸出手,握住那纤纤玉指。
这次换柳朝熙紧紧地皱起眉头了,不喜欢卫一色握住其它女子的手。总跟沈君雁纠缠不清也便罢,但这种场面也太不把她这个王妃看在眼里了…!
不过,在李奴儿巧笑倩兮地朝自己走来时,柳朝熙不动声色地又换回浅笑表情。
临阵脱逃不是她的性格,必须掌握先机。
「我家大哥说笑了。」柳朝熙不再压低声音,回复平日温婉轻柔的嗓子。「奴儿姑娘,还有众位姑娘,实不相瞒,我亦是女子。今日陪同大哥来此,仅是因为起了调皮之心,姑娘们无须理会我,尽管服侍大哥便是。」
李奴儿和那些姑娘们诧异地看着她,卫一色也难掩惊愕。糟糕,没料到柳朝熙会这么没义气地来一招金蝉脱壳!计划被打乱了,她焦急地说:「夫──」
「肤如凝脂,貌若天仙──我家大哥对奴儿姑娘和云雀阁的众姊妹可是仰慕已久。」柳朝熙呵呵一笑,坐得离卫一色很远,是一个能安全观战的区域。「你们玩吧,不用理我。」
李奴儿银铃轻笑,饶有兴味地扫了柳朝熙一眼,那一眼竟是蕴含媚情、如水芳泽。「卫小姐原来有这种兴趣。」
此话一出,其它犹处于惊讶状态的姑娘们也掩嘴笑了,柳朝熙和卫一色交换个疑惑的视线,李奴儿却是含笑不语,略过解释。倾刻间,五六个姑娘已围绕在卫一色身边,软语依依,殷勤招待。
──柳朝熙知道自己必须忍耐。
忍着那些女人黏在卫一色身上、忍着她们的手肆无忌惮地挑逗卫一色的脸颊和臂膀、忍着她们在眼前使尽浑身解数地勾引自己的丈夫。
忍耐。她握紧酒杯的手指苍白冰凉。
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
终于,勉为其难地保持冷静外表,在品酒之时专注研究卫一色的神情。李奴儿已经完全坐在他的腿上了,丰满胸脯骄傲地高耸挺立,一举一动都能将那两份柔软触及卫一色的胸膛;其它名女子或是依靠他的肩膀,或是玉臂环颈,或是樱唇轻触耳垂,众美各领风骚,撩人至极……忍耐!柳朝熙一手在桌下握成拳头。
卫一色这边也在忍耐。她还记得偕妻出征青楼之前,沈君雁那句饶有深意的提醒: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不求取胜者,但求自保。
自保和防守,现在是卫一色心中最主要的两个作战计划。
视线瞄到柳朝熙紧盯这里的眼神,内心忐忑,她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神情才会如此严肃?又或是……卫一色不着痕迹地推开李奴儿。
或是,柳朝熙的目光其实是停在这名妖媚的女子身上?
奇怪。卫一色与柳朝熙心中同时想着。
奇怪,软玉温香竟使他面露难色,难不成卫一色真不喜欢女子?
奇怪,邀自己来青楼的人可是她,现在又表情煎熬,难不成柳朝熙真喜欢女子?而且还是这种狐狸精类型的女子?
两人心底因自己所下的结论涌起阵阵酸楚,眼神在空中交会,却是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彼此的复杂愁绪。
──不行,忍不住了。
柳朝熙站起身,冷然道:「各位姑娘,感谢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