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产于崖林之间,偶然生出,非人力可致,有者不过四、五家,生者不过一、二株,所造止于二、三胯而已,芽英不多,犹难蒸焙,故为贡茶中最上品。白茶里又以《清白可鉴》一茶最为制造精致,茶面清白,表里昭澈,无色无相,风味却多姿难喻。
犹如人心,虽复杂难解,但只要愿意细细品尝,自会明白那昭然若揭的情深义重,会知晓彼此内心实则清白可鉴,俯仰无愧。
「青慈姊姊,让我们免了这些尔虞我诈吧。」柳朝熙翩然而立,站在南青慈面前。她的神情温婉亲和,纯然而不具雕饰,一双清艳可人的眸子盈盈多情,令人望之心醉。「妳是我的朋友,我一辈子都会站在妳这边,可妳现在需要的不是我的鼎力支持,而是一个最为单纯的安慰,不是吗?」
南青慈没有回答,眼底照出暖阳似的光辉。
「见妳暗自心伤,却又这般逞强,我心底极为难受,故才陪妳倔强了一会儿。」柳朝熙歉然一笑,执起南青慈的手,温柔交握。「好了,便告诉我发生何事,我们一起解决吧。」
「…还不是我家那个傻子吗?」脸颊枕着柳朝熙的腰腹,展现出旁人未曾得见的娇柔纤弱,她闭起眼睛,回忆韩鹤野负伤痛苦的模样,眼角溢泪。「都叫她别那么做了,她却不听话,伤人伤己…我也知她有错在先,但她伤得如此严重,不管谁错谁对,我都定要为她出这一口气。沈军师必然知道刺客身份,朝熙便去为我问问吧?」
「韩管家受伤了?」
「嗯…流了好多血,我好怕她会撑不过…」回答口吻几如稚儿,关爱与担忧之情无所保留。
柳朝熙微楞,抚着南青慈发丝的手不禁停顿。不妙,瞧她家夫君罕见的一次发怒就伤了谁?南青慈平日虽理智冷静,但护短起来可不分青红皂白,性格甚为爱憎分明,怎么说也不会轻易原谅伤了韩鹤野的人。
不过,怎么又是韩鹤野?
“她就是将我卖至边塞的人。”今早,当卫一色仍在休息时,卫亚莲来到房外找柳朝熙,劈头便将秘密吐露无遗。“韩鹤野对南府忠心异常,见我再回关内并与南府有所联系,恐怕会心生歹念。”
“且慢、且慢。”同样也是一夜未得好眠,又烦恼于南青慈将有的拜访之事,再加上卫亚莲突如其来的告白,柳朝熙脑袋实在有些混乱。她揉着眉间,略显焦虑地说:“韩管家把妳卖了?见妳与青慈姊姊交好会心生歹念?这究竟是…她有何理由?”
“她的父亲昔日曾是南府仆人,当年将一名女婴抱走后便销声匿迹。”见柳朝熙在愕然过后随即眼泛理解的光,卫亚莲苦涩一笑。
她还未换下身上那套沾血的儒裙,匆匆走来也使头发些微凌乱,为沈君雁暗地哭了一夜的双眼红肿迷蒙,苦恼与忧愁笼罩着本是光鲜亮丽的稚嫩面容,站在总是保持整洁优美、红颜多娇的柳朝熙面前,说着自己可能就是太子妃的亲生妹妹,不免顿觉可笑且自惭形秽。
柳朝熙没察觉卫亚莲心底的百转千回,兀自思索低吟:“…为何要告诉我?妳不是更信赖将军和沈军师吗?”
“我必须告诉一个人,以免将来发生不好的事情时手忙脚乱…嫂嫂与青慈姊姊、韩鹤野都有交情,告知嫂嫂这个秘密,对双方来说皆是最为适当。况且…”卫亚莲诚恳地微笑了,光彩炫目,如冰霜初溶那瞬间、世上最圣洁娇美的雪莲。“我称妳为嫂嫂,不是吗?”
──确是长姊如母。柳朝熙叹息,讶异于自己卷入两方纠缠却不觉麻烦,只感到由衷的不忍与关心。韩鹤野性子淡薄,不爱与人亲近,对南青慈却无庸置疑是忠心耿耿,今日阴错阳差与淮安王府起了争端,自己在此若处理得不好,当真是两边不是人。可她又能说什么呢?我夫君就是伤了韩管家的人,这种话莫说要当面告诉南青慈,就算是在心里想着,也觉得有丝愧疚。
卫一色保护沈君雁而不惜伤人,南青慈要为韩鹤野讨回公道也不会善罢干休,柳朝熙虽能同时体会两方的心情,但是…。她轻轻拍着南青慈的背,细语低喃:「青慈姊姊,妳既知韩管家有错在先,沈军师昨夜亦受了一翻折腾,难道不能把复仇心就此了结吗?」
「我会向沈军师道歉的。」南青慈坐直了身,离开柳朝熙安慰的怀抱,食指轻拭眼角泪光。「但唯独那刺客我不能放过。」
「青慈姊姊──」
「那刺客是我收买几名江湖中人权充护卫之用。」沈君雁的声音赫然从门处响起。「究竟有几人在下并不清楚,身份为何更是无法得知,在下怕是无法提供太子妃殿下任何消息了。」
沈君雁穿着一袭灰白长袍,脚踏纯白足靴,飘荡白云发带,全身尽是一色素白,更衬托得那双棕眸冷光冶艳,颇具邪肆,能把白色穿得如此华艳妖柔的女人,柳朝熙还是第一次见过。她仪态轻盈,神色闲适,教人心折的容貌看不出半点异状,当她站到两名女子面前拱手作揖时,柳朝熙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停在她右腿后方。
亚莲要生气了。柳朝熙心想,若自己是卫亚莲也定要动怒的。
「沈军师。」南青慈站了起来,表示出谦恭的礼仪。「你可是真无大碍?」
「那是自然。今早还跟亚莲出门逛摊子呢,太子妃殿下勿要挂念。」
「亚莲她…还好吗?」
沈君雁挑起眉,不着痕迹地看了柳朝熙一眼,见到后者点头,她于是道:「亚莲似乎在街上吃太多桂花糕,回府后肚胀不适,便直接回房休息了。她要在下向太子妃殿下转达歉意,不克拜见,请太子妃殿下海涵。」
「她不是不想见我吗?因为我伤了她的未来夫婿…怕她是再也不会称我为青慈姊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