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又对着我叹气!」宋思薰转头恶狠狠地道:「妳就不能看着墙壁叹气吗?为何一定要对着我?」
李奴儿这次很安静,丝毫没有反唇相讥的打算,只是无辜至极地眨了眨眼睛,在华贵的马车与雍容的贵妇面前,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份不该随意发言,再者,就算开口了,对方也不会有兴趣知道。
南青慈虽然看不懂她们的互动,却也心情略好地笑了笑。「宋大家,我先走了。」
「嗳,等等──!」宋思薰从李奴儿抱着的袋子里摸出一小袋东西,递给南青慈。「听说是很贵重的蛇卵,给妳吧,当是那次的赔礼。」
发楞地望着被塞来手中装有两颗金黄色、互连丝链的蛇卵,举措有度的太子妃首度不知该如何回答。
「季鸯生说这个可以补血呢。我看妳气色很不好,还是多吃点补血药材吧,但若没效果,妳怪季鸯生,可别怪我哦。」
宋思薰说完,神态自若地走入王府,留下南青慈一人发呆似地看着她的背影。李奴儿再也无法讲究形象,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跟在蛮不讲理的琴艺大家身后。
「宋大家──」南青慈的话停顿下来,犹豫片刻后才道:「妳现在…还很想念父母吗?」
宋思薰楞了一会儿,微红起脸地瞄了一头雾水的李奴儿,在干咳一声后佯装平静地回答:「…有时候吧。但我认识新的家人,最近比较没空想父母。」
「最近比较没空?」南青慈笑了,抱着蛇卵踏上马车。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最重要的家人吧?自己为亲生小妹的下落念念不忘了那么久,却是直到韩鹤野的出现、有她这三年来的辅佐与陪伴,才能使她今日如此了解宋思薰的话中涵意。
柳朝熙说得没错,对家人的执着之心已让她变得太过迂腐。比起总令她联想起南碧严的卫亚莲,她真正该放在心里关怀的人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求回报的韩鹤野。
当马车驶远时,宋思薰抬头看着屋顶,一脸的若有所思。
方才听到将军的步伐声划过屋檐,是跟着南青慈的马车而去吗?
「蛇卵少了几颗,不要紧吗?」李奴儿柔情款款的声音将她拉回思绪。
这个女人好像不管说什么话都在勾引人。宋思薰抿嘴说道:「沈军师吃得不多,这样就足够了。」
南青慈是个很寂寞的人。宋思薰抱着青菜埋头往厨房走去,一边于心底低语。失去仅剩的家人后,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身旁的友朋,将军啊,妳定比我们都明白那种心情
第 28 章
装饰华贵的马车在京师街上并不少见,一些富商们更是时常乘坐比官家更样式讲究的马车,加上南青慈的刻意低调,几次出宫只带着几名护卫,让卫一色的跟踪相当轻松顺利,无人察觉任何一点古怪之处。她心底甚至在想,不论皇宫或京师,这些官兵皇亲们对安全防护通常不具备周全的警觉性,与卫一色在塞外的生活差之千里,着实太过惬意。 进了南府,隐蔽气息,跟在南青慈后方一同走往深闺阁楼,卫一色再次惊讶于太子妃娘家竟是如此仆人稀少。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南府唯一的主人南青慈已嫁入皇宫,留在这座府邸的人大多是年迈而无处可去的老奴仆,与其说是让他们在此工作,不如说是提供了他们晚年的安居之所,唯有当南青慈于宫外宴请地方名绅时,南府才会恢复往年热闹盛大的景象。
设宴于宫外,与富可敌国的天下商贾交好,显然不是太子妃的责任──这应该是太子做的事──就某方面而言,南青慈也算是一名贤内助了,无论她有何意图。
「…嗳,别起来,躺着便好。」闺阁里,透过窗户,卫一色只能看到坐于香榻上那名女子的背影,以及面对着这个方向的南青慈。
「大小姐,劳您费心了。」
「妳也知道让我费心了?下次若还不听我的话任性行事,我便不搭理妳了!」
「对不起…」
那名女子应该就是韩鹤野了吧。卫一色微皱眉头,单从声音语气听来,倒是与做错事后挨骂的小女孩无异,昨夜印象中的阴狠绝情竟是一丝一毫也探究不出了。
「大小姐,那名刺客的下落,您──」
「我跟朝熙谈过了。」
南青慈淡淡的回答,令韩鹤野的肩头震了一下。那名柳家小姐平时温文娴淑,但骨子里离经叛道的思想可不少,尤其对哄女人实在很有办法,听了那声声柔雅清媚的嗓音、那句句浓情蜜意的赞美,别说娇纵的楼语凝顿时成了膝上任人抚摸的小猫,就连南青慈也常被哄得服服贴贴,娇容满是羞然笑意。
显而易见,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殿下被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