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姐姐扭了下大胡的耳朵说:“别在这傻站着,去劈柴去,夏兄弟一看就是读书人,哪里会干这些。”
大胡憨笑着从夏箜篌手里抢过斧头,推着他让他进屋歇着去,夏箜篌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我身边看我洗衣服。
大胡边劈柴边笑呵呵地说:“夏兄弟,今天就别急着上路了。我三叔公是几十年的老寒腿,看天最准,他说过了晌午要变天的。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你和弟媳就住我这吧,空房子还有的。”
“要变天么?你说呢?”夏箜篌扭头看我,眼中有些担忧。
如果真要变天,我心痛的毛病发作起来。的确是没法赶路了。在这里住一晚倒也没什么,总比之前的山洞强太多了,这对夫妇又这么老实可爱,于是点点头。
夏箜篌笑笑,居然抬手刮了一下我地鼻子。这么亲昵的举动看在大胡眼里,肯定是小夫妻间的打情骂俏,他在那边看得连柴都不劈了,一直傻笑。
洗完了衣服去帮韩姐姐摘菜,兽兽在我们身旁跳来跳去。转着眼珠想找到些好吃的东西。我一边听她数落著名长舌妇大嘴巴吴婶,一边竖着耳朵听前院里夏箜篌和大胡聊天。他们俩聊天的内容是如何才能劈出合格的木柴,夏箜篌看我一走。就虚心向大胡请教劈柴技巧了。
时不时就听见大胡哇啦哇啦地赞美夏箜篌:小兄弟真看不出来,你还有把子力气嘛!读书人就是聪明,一点就透啊……渐渐地赞美变成了劝说:夏兄弟,不用劈啦,够烧一个月啦!别劈啦,咱们兄弟俩先去喝两杯吧,我好像闻到红烧肉味了……夏箜篌似乎停了下来,跟大胡进屋喝酒去了。
我实在好奇。去堆木柴的棚子里看了一眼,原先劈出来地柴靠里面堆着,外面新劈出来的应该都是夏箜篌和大胡的劳动成果。大胡劈的时间短,夏箜篌大概劈了一个多小时,那摞木柴里有奇形怪状的。也有标准木柴模样地,差不多有一人高………他心里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韩姐姐问我:“夏兄弟是家中独子吧?家境一定很不错。没干过什么活。”
他是不是独子,我还真不知道,连他的名字是真是假都有待考证。不过看他那样子,没干过活是肯定的了,以前只知道他爱好钓鱼,说不定从今天开始又迷上了劈柴。
这顿饭很丰盛,每样菜都很实惠,虽然不太漂亮,却喷香诱人,鸡鸭是现杀的,鱼是现从河里抓的,水果和菜也都是新鲜地。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好像过年一样。
往屋里端菜时听见夏箜篌和大胡正在聊打猎的事,大胡说的多,夏箜篌笑眯眯地听着。我忽然觉得他真是一个很妙地人,明明一副贵公子模样,却无论放到什么环境里都不会显得突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让人看了很舒服……他带笑的目光瞥向我,暖暖的令我心动,这感觉就像刚刚在水边遇到他时一样。
韩姐姐的酒量比大胡还彪悍,一顿饭下来大胡已经醉眼迷离,韩姐姐却还目光如炬清醒得很,我和夏箜篌只是微醺。韩姐姐笑着说,大胡拼起酒来不要命,不把他灌倒我和夏箜篌就要陪着他一直喝下去,宿醉会头痛,明天就没法赶路了。
临近黄昏果然变天了,外面狂风大作,黑云压境,远处还有隐隐的雷声,对面的山头偶尔亮一下,是闪电划破云层。
夏箜篌帮韩姐姐把大胡弄到床上去,韩姐姐又来给我们张罗晚上睡觉的地方。那间空房子里只有一张床,趁着韩姐姐去拿被子,我问他:“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他毫不犹豫地说:“兽兽可以睡在椅子上。”
兽兽马上吱吱吱地抗议,跳到床上去占了个位置。
一张床,两人一兽都要抢,到底该怎么睡,这是个问题。
容不得我多想,那场三叔公预言中地大雨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天已经黑得像深夜,屋子里点起了灯,韩姐姐给我们送了一壶茶来,嘱咐我们洗漱完了早点睡,有事情就去隔壁屋里喊他们。
她一走我就坚持不住了,我心痛的毛病通常是雨越大痛得越厉害,外面狂风暴雨,我的胸腔里痛得仿佛整颗心都要裂开,团起身子缩在床角里几乎哭出来。
夏箜篌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像那次山中遇雨一样,柔和的内力渐渐化解我胸口地痛楚。
雨势越来越小,却不肯停下来,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他握着我的那只手就一直没有放开。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外面院子里大公鸡开始打鸣,我一睁眼就看见他地脸。
外面雨已经停了,他靠在床头,还握着我的手,脸上有淡淡的倦意,为了保证我的胸口不痛,他应该是等雨停了才睡着的。我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是拿他的肩头当枕头,怕惊醒他不敢乱动,只好呆呆地看着他的脸,真是一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睫毛好像比我的还要长。
他忽然睁眼,吓了我一跳:“你在装睡么?”
“你看着我,我有感觉,就醒了,”他微笑,嘴角上扬:“不痛了吧?”
已经完全不痛了,我看看窗外,天还没有亮,那几只大公鸡争着打鸣,不知谁家的狗也凑热闹汪汪叫,好像还有母鸡咯咯哒的叫声……听着听着,发现这支交响乐里还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