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嘻嘻地把肩上的衣服拉下来想穿上,套进一只袖子,另一只手臂伤得重,不敢抬起来。我只好过去帮他。一边帮他系衣服一边问他:“你怎么知道水里的东西会炸的?”
他抬手拢了拢我的湿头发说:“江湖中有一个门派,专做各种暗器,这种会自动爆炸伤人的,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种。我在那湖边那么久。从来没见过金色地鱼,他们若不是做成了金色的,或许今天咱们两个都要被炸开花了。”
我摸了摸他下巴上的一点擦伤,心里十分担心会留下伤疤。他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不论男女老少,最符合我审美的一个,万一这么完美的脸蛋上留下疤痕。我该情何以堪啊!我正胡思乱想。他一低头在我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道:“去帮我倒杯茶来好么。”
好好好。伤兵最大!别说是倒杯水,就是去打两桶水来我也愿意!他一身的伤都是为了护着我虽然他就是不护着我,凭他现在内力全失也跑不远,可毕竟他给我当了肉盾,我才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我倒完了茶一转身,发现他正在发呆,眼中的忧虑令我的心狠狠揪紧了一下。他发觉我正看着他,笑了笑朝我伸出手,我走过去把茶杯递给他,问他在想什么。
他低头喝了口茶,轻声说:“我怕连累你。”
我突然有些生气,捶了他一拳,他笑着说:“再打,皮外伤要变成内伤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和嘴角暖暖地笑容,忽然心动。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他迅速抬眼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用指尖在他唇边抹了抹,有点结巴地说:“我那个……不是故意的啊……”
他嗤地笑出声来,伸手揽住我的腰,笑嘻嘻地问:“情不自禁么?”
我窘得直想往床底下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禁你的头,我走了!”
夺过他喝干了的茶杯放在桌上,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一冲出门就看见小洛正靠着门外的廊柱望着我,我也怔怔地看着他。他嘴唇一动,抛开手里正蹂躏着的一根树枝,猛地别过头去,低低地、急促地说:“我简直要疯了!”
正文 卷三 泼墨的天空 第一二四章 安静的小镇
第二天一早我们四个就离开叶府启程去花间镇,我给叶问天留了封信,表达了我对他湖里的鱼全部被炸死的遗憾和歉意。
小洛说他要疯了,可他毕竟还是没发疯,只是他本来话就少,这一路上越发沉默。我常常觉得我们四个人共处是一种折磨,西门凉儿不是傻瓜,她应该多少会有些察觉,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吧。
夏箜篌身上有伤,我在车里坐累了的时候不能再拿他当靠垫,只好歪到一边去。车壁的木板冰凉,搞得我连续两次梦见狗牙老万用洗脚水泼我,在梦里还要和他对骂。醒来时看见小洛望着我,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问我:“在想念老万么?”
我愤愤地瞪他一眼继续睡觉。
那天傍晚,我们终于到了花间镇。进镇不久西门凉儿就说:“这小镇好安静啊。”
我也发觉有些不对了,花间镇人口少,街道窄,店铺也不算多,虽然平时也很宁静,但走在镇中总能听见孩子的嘻笑声和大人的聊天声,或是路边人家中传来的各种声音。而这一切现在都听不到,正是傍晚时分,按理应该听见切菜炒菜、锅碗瓢盆的声音。可是整个镇子安安静静,就像所有人都沉睡着的深夜一样。
我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夏箜篌,他显然也有些焦虑,眉头轻锁,不住打量路边那些住家和店铺,每一户都门窗紧闭。
又走了一段。小洛忽然诧异地说:“官府门前那两个人,是死了么?”
前面不远就是官府,一样的大门紧闭,不过大门前多了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兽兽从车里跳了出去,奔向那两个人,夏箜篌叫车夫把车停下。车夫有些疑神疑鬼地问:“爷,这镇上不是闹鬼了吧?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夏箜篌没理他,兽兽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告诉我们,那两个人只是昏睡,并没有死。不过他们睡得很沉,它挨个咬了几口,那两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让兽兽再去周围地人家看一看,是不是都像这两个官兵一样睡着了。得到的答案果然是整个花间镇都在沉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在夏府门口停下,漆黑的大门也紧紧地关着。夏箜篌伸手推了推,门是从里面拴住的。他无奈地扭头向小洛道:“有劳了。”
小洛会意,伸手按在门上,微一用力,门那边咔嗒一声,门栓已经断了。我们推门走进去,院子里也是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
夏箜篌在门口稍一停顿,立即握着我的手直奔夏夫人常呆的佛堂。一路上见到好几个歪倒在路边、檐下的丫环仆妇,每一个都睡得很沉。他脚步匆匆。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佛堂地门是敞着的,里面空间本来就不大,不用进去也能一览无余,佛堂里没有人。地上的蒲团摆得整整齐齐,好像主人刚刚离开似的,供桌上的香烛早已燃尽,连佛堂里的香火味道都有些淡了。
夏箜篌手指一紧,拉着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心里惴惴不安。只觉得腕上那只夏夫人送给我的红翡镯子都变得极沉极重。
小洛和西门凉儿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我们四个很快就把夏府走了个遍,到处都能看到昏睡的下人,唯独不见夏夫人的踪影。
夏箜篌转回佛堂门口。那里倒着一个妇人,是平日伺候夏夫人地。他蹲下试了试她的呼吸,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伸指按了按她的人中和太阳穴,那妇人没有一点醒转的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