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小洛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过你,”我吼不动了,头抵在他胸前低声说:“你心里除了复仇是不是再也装不下别的?你的恩人你要下毒去害,你的族人你忍心用他们来试药,变成怪物再全部杀掉烧光,深爱你的人你舍得去骗,骗她来做人质,骗到她为你而死……哈哈,哈哈,你还是我最亲近的那个人吗?要是有一天,有必要,你舍不舍得我也为你去死啊?你舍得吗?舍得吧?”
我揪住他的衣襟在手指间拼命绞来绞去,绞得十指发青,心痛欲裂,在心中郁积着的所有痛楚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扶起我的额头,看着我,眼神有些绝望,忽然一伸手把我两个手腕握住了,另一只手绕到我背后,脊背突然一麻,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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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头痛得像要炸开。嗓子里火烧火燎,我坐起来,看见小洛坐在桌旁发呆。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已经完全哑了,一出声就撕裂般疼痛。小洛跳了起来,有些慌张地问我:“你要喝水么?”
他手忙脚乱地倒茶,忽然摸了摸茶壳,抬头冲我说:“水凉了,你等等……”
我出不了声,只好用手敲床帏,示意他把水给我,凉的正好,我的嗓子里像被谁点了一把火似的,本来也喝不了热水。
小洛倒了茶给我,盯着我喝了,仍然只在床边站着,不坐下来,也不到我身边来。我靠在床头,猛然想起我为什么会嗓子全哑躺在这里,是因为西门凉儿死了。
我说不了话,示意他拿纸笔来,他拿过来,研好墨,又搬过一只矮脚小方几放在床边,让我写字。
我问他西门凉儿的尸体怎么处理了,是不是也已经烧了。他说灵族有一种防腐的药,可保持尸身长年不坏,西门凉儿的现在躺在地下的石室里。
我又问他,你干嘛一直站在那,坐过来说话啊。他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告诉我,我睡了两个时辰,几乎一直在哭,他一离我近了,我就哭得更加凶,所以他不敢靠近,只能离得远些,在桌旁坐着。
我说我醒了,我不哭了,这个床头不舒服,你过来让我靠……
他立即过来坐下,让我靠在他胸前,我在纸上写:“明天我回妖皇城去,你不要陪我去了,凉儿死了,西门将军会恨你入骨。”
他垂着眼,喉结轻轻一动,底气不足地说:“明天我远远地跟着你,不让人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他恨我就恨好了,我不在乎。”
我一眨眼,泪水又滴落,小洛忙伸手帮我擦去,我在纸上写:你不在乎自己,可我在乎你啊!
卷五 当局者迷 第十七章 还乡
夜里我反而睡不着了,听兽兽详细讲了一遍找西门凉)7(她应该是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飞出去找小洛,结果正好撞上一群试药失败完全变成了怪物的人灵族人,那些人力大无穷,动作迅速至极,还能像鸟一样在空中飞。西门凉儿一定是被那些怪物吓得呆住了,那片树丛里几乎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一击毙命,然后被那些怪物剖出内脏来,扔得四周到处都是,现场惨不忍睹。我只听兽兽描述,就一阵阵眩晕。
第二天我的嗓子可以勉强说出话来,跟小洛商量了一下,西门凉儿的死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透露出去半点。妖皇已经是个疯子,西门将军若之知道自己的掌上名珠如此惨死,只怕疯得比妖皇更加厉害,他手上有兵权,灵族剩下这近万人,立即就要灭族。他若只当女儿离家出走,自然要分心到处找她,对我们是有利的。死的是我姐姐,那个痛失爱女的是我亲爹,可是我缓过劲来,对小洛的担心却更多了几分。
小洛怕我刚刚受过强烈刺激,长途飞行会累得病倒,执意雇了一辆马车。路上我问他,凉儿的死,他心里究竟难过不难过,我问他,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怜惜她,还是完完全全只是在骗她?
小洛望着车窗外说:“我说了你也未必信我,凉儿的死,我的心痛不会比你少。我没有骗过她,也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她,只说会回去找她。”
我笑笑,恐怕比哭还要难看:“你什么都没说过,她已经死心塌地,愿意为你生为你死,你好厉害啊。”
“小菜!”他声音里带着恳求,我闭上嘴不再说下去。
凉儿的死像个巨大的黑影,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那团黑影都罩在头顶,明明万里无云春光明媚,我心头却浓云滚滚,满是阴霾。她在的时候好像我们都不觉得怎样,如今她不在了,我突然觉得我和小洛之间,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再也不是当初的样子。我还是一样关心他,心疼他,为他担忧,我还是愿意把他当成人形靠垫来依靠,喜欢他怀里温暖安心的感觉。可是偏偏我又觉得,在我和他之间,悄悄多出一堵无形的空气墙,触不到,看不见,却实实在在把我们隔开,让我觉得悲哀。
小洛不肯走夜路,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身体吃不消。我虽然吃了师叔的药,雨天胸口不会再痛,可是这几年经历了太多变故,多少伤了些元气,我的身体没有小时候那么强壮了。或许还幸亏我灵族的娘那一半的血液,我才扛得起这些折腾,换个百分之百的妖族人,我大概早就两眼一翻见上帝去了。
吃过晚饭我们出去散步,这个镇子很小,才过了晚饭时间不久,天刚黑下来,街上就已经看不见几个行人。路两边家家户户都点起灯来,暖黄色的灯火看起来很舒服。我们走出很远,从镇东走到镇西,往回走时我心血来潮,让小洛背我。我趴在他背上,在安静的小镇里,想起十六岁那个春天的下午,我从假山上被人踢下去擦伤了膝盖和手臂,他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回去,而那时候我心里,塞满了那个奇怪又好看的太子……可以融化江南的微笑。就像此时此刻,我听见小洛的心跳和呼吸,如此亲蜜无间,却难以扼止地想起夏。思念如野草般疯长,我把脸埋在小洛肩上,不一会就弄湿了他肩头的一大片衣服。
快到我们住的客栈时,听见路边小吃铺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我忍不住扭头张望,那店面非常小,就像方嫂以前在镇子里的饼铺一样小。一个女人坐在铺子里一张桌旁大哭,几个男人就围坐那张桌边,其中一个手里挟着个**岁的男孩,双眼紧闭,不是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我一下子看见了其中一人男人的脸,不由得一震,小洛停下问我:“怎么了?”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