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灯的眼前一片发黑,他对外界所有的感知在跑完三千米后的这一刻完全失灵,只能感受到自己耳朵里嗡嗡的响,以及肺部快要炸开一样的疼。
梁星灯甚至都没意识到,他的两条腿已经软成了泥,完全无法支撑自己站起来。
他整个人是吊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别坐下去,站起来走一会儿。”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话。
梁星灯现在更无法去分析这到底是谁的声音,他只知道自己真的走不动了,像是耍赖似的,更用力地挂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梁星灯便听到了他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拉过梁星灯的手臂,架在了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扶着梁星灯的腰,就这么以一个半搂的姿势,架着他走了一会儿。
走了半分钟,梁星灯才缓过来一点,他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应该要道谢才是。
梁星灯抬起头,张嘴刚想要说谢谢,可在看清那人的脸后,才歇下来的心脏陡然又是一跳,这声谢谢就卡在了嗓子里,戛然而止。
显得他的表情有点滑稽。
显然顾柏荣也觉得梁星灯这副样子有点滑稽了,他以为梁星灯在嫌弃他,脸色不太好看地说:“看什么?”
顾柏荣的语气有点冲,梁星灯嘴里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像是一只被人用力戳到了触角的蜗牛,只敢缩进壳子里好好保护自己。
这段时间梁星灯刻意疏远顾柏荣,避免与他产生交流,每天都埋头苦刷题,不给自己留一丝一毫胡思乱想的机会。
这个方法颇有成效,体内两个撕裂的灵魂显然握手交好和睦共处了,很少再跳出来打架,让梁星灯难受。
但多日的努力在这个有些烫人的怀抱里溃败了。
飞蛾和幽灵再度苏醒,又在他身体里你死我活的打了起来。
天气热,大家穿的都是短袖,在这个紧贴的亲密姿势里,难免会有肉贴着肉的地方。
梁星灯只觉得两人贴着那些地方,突然就灼人得很,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要躲开顾柏荣滚烫的怀抱。
顾柏荣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他一见梁星灯这幅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心头起火,连招呼也没打,干脆顺从松开了手。
梁星灯的腿还软着,突然失去了支点支撑,他一下没站起来,眼看着要再次跌下去,不由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但他又被人揽住腰捞了起来。
紧接着,他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嗤声,顾柏荣语气不好:“站都站不起来,乱动什么?”
梁星灯的脸火辣辣的,好在刚跑完步,他的脸色本来就很红润,想来是也瞧不出什么。
他这才小声地说:“谢谢。”
细若蚊呐,若不是离得近,恐怕顾柏荣根本就听不见。
但他听见了,只是没作声,默默地架着人往班级区域走。
主席台两边是几节长长的阶梯,贯穿了整个操场,上面划分了各个班级的集合点。
到达集合点后,梁星灯赶忙从顾柏荣怀里挣了出来,也不顾得阶梯上究竟干不干净,几乎是有些仓皇地往下一坐。
这次不是因为他想避开顾柏荣了,而是因为他的胃开始抽痛了,坐下的那一瞬间疼得特别尖锐,像是有人在柔软的胃囊里用针狠狠一扎,从胃到腿,这股针扎似的疼痛连成了一条线,梁星灯完全没有忍的时间,骤然就软到在了阶梯上。
尾椎骨砸到坚硬的阶梯上,很疼。
梁星灯真的很烦自己这个胃,不吃早餐会痛就算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也会痛?
总是莫名其妙,毫无征兆。
平日里,这点疼痛梁星灯早就见怪不怪了,忍几个小时,自然也就不会痛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点疼痛就是让他很烦,格外地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