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有些许惊讶,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缓缓点头,“二公子是六王爷与王妃唯一的嫡长子,两年前回王妃母族的路上走失,王妃因失子之痛病卧不起,如今已是药石无灵,王爷与王妃本是恩爱夫妻,也因着二公子的事,这两年王爷对王妃极为冷落……。”
尤氏的话有问题,第一,既然是嫡长子,为何会保护不周的‘走失’?第二,既然是失误,为何恩爱夫妻不互相安慰扶持,反而王爷冷落王妃两年之久?第三,如今孩子找回,尤氏为何苦着一张脸来见自己这个外人,还把王妃受冷落的隐秘事情说出来?
添香边听边暗暗皱眉,眼见尤氏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没了,不由的挑高眉梢看过去。
尤氏似左右为难,迎着她的目光好半晌才吞吞吐吐的继续道:“二公子回府本是举府欢庆的大喜事,可……可王爷不让王妃见孩子。”说完她用期盼的目光看向添香,那意思是‘你懂的’。
懂什么?这时候就是懂也得装不懂,你们王爷和王妃窝里斗的事干嘛扯上别人?
添香忍下强烈的好奇心,撑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回敬给尤氏。
尤氏急了,冲口而出,“就算当初王妃有错,可也折磨她两年了,连御医都说人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如此惩罚还不够吗?王妃只是想在闭眼前见见孩子,王爷太……心狠!”
然后呢?添香在心里冷血的问。见了明珠之后呢?是真心的想要抱抱孩子,还是借由孩子作为反击王爷的有力武器?
不能怪她想的狭隘,王爷能冷落王妃两年之久,可想当初明珠的走失与王妃脱不开干系,为了和王爷斗法,连亲子都要利用,这样的母亲实在让人不放心。
当然,也正因为明珠,她心里对王爷和王妃这对父母有着先入为主的反感和排斥,要是有一个真心待孩子,孩子何至于受了那么多罪?!
尤氏见添香一言不发,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不禁又急又气,蹭的站起身,以为她要发威,不想怒气冲冲站起身的人转瞬砰的双膝着地,一个头就对着自己磕了下去。
添香诧异的“呀”了一声,连忙起身避开。
尤氏再抬脸已是老眼噙泪,跪地挪着膝盖朝向添香,“奴才给您磕头,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们王妃。”
“我怎么救?”她也恼了,还有完没完?
“二公子一直喊着要找您,谁说的话都不听,王爷正头痛的厉害,这时候只要找个人说项,证明姑娘不是人牙子,王爷必定会让二公子见您,如果姑娘信的过奴才,奴才保证让姑娘毫发无损的走出王府去,只要姑娘答应见二公子后能带二公子见我们王妃一面……。”尤氏急急的表述,眼尾纹瞬间像是又添了几道。
添香抬手撑住额头,也不等她说完,不耐烦道:“我是什么人不用别人证明,我的安危也不用别人操心,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你……”尤氏像是缓不过神来的愣住了。
“啪—啪—啪!”有人击掌,在森冷的牢房清脆的响起,地上跪着的尤氏突然变的身轻如燕,无声无息的退到了一边,栅栏被推开,锦袍玉带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立在门口,深邃的看不到任何情绪的黑眸淡淡的看向牢房里的女人。
添香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脑子不住的思考,稍一怔,便从恭谨的退站在一旁的尤氏身上获许了肯定,无非是一场试探,弄了半天,自己的身份还是要别人来证明,尤氏虽重头到尾什么都没问自己,可自己的回答对他们来说已经够了。
男人放下击掌的手,嘴角一勾,好像是在笑,可眼底没有一点笑意,嗓音浑厚而低沉,“帛添香,龟兹人,曾是熹颜国钟鼎陆家少夫人,两个月前乘船北上,目的应该是去往幽州见故人。”
添香秀眉微皱,仅三天时间,她的背景已经被人查个水落石出。“你是被休弃的。”男人说的是肯定句。
换来的依旧是她的默不作声。
“本王是北国六王子,澹台霁,帛姑娘可有兴趣在王府谋职?”
“谋职?”看来尤氏说的也不都是假的,起码这个男人真的是北国王子,只是提议谋职……,添香眯了眯眼睛,她并没有打算就此停留在北国,可如果离开,明珠怎么办?这样的王府,明珠是否安全,就算安全,明珠能不能很快的适应新生活?
她叹气,能放下的是从未拿起,能忘记的是从未记起,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明珠一声声喊娘,那样稚气的声音和满是信任依赖的目光,她怎么忍心放下?
曾经有人不在乎这样的亲情,把对亲人的信赖全都当成了廉价的利用,那种心痛和失望再没有人比她更深刻,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她在明珠心里又成了什么?
她的为难不加掩饰的展露在澹台霁面前,澹台霁却想到了她要去幽州的目的,‘善解人意’道:“熹颜国外放官员,三年回京述职,不知道幽州守将会不会有所调动。”
添香心头一动,他的意思是指陆昭要回京,那她……,本来也只打算远远的看一眼,难不成还真追着回熹颜国,回陆家吗?又有什么意思?
“我也舍不得明珠,那就陪明珠一段时间吧。”
天无涯海无边,她有大把的时间慢慢走,便为了明珠稍作停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