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江南人刚被皇帝打压了一番,现在都不敢妄动,谁也不会出头。
&esp;&esp;禁军里有不少赵钦明曾经的岭北部下,是半年前刚调回来,趁着这时候皇帝还没对岭北勋贵斩尽杀绝,他们还有最后的用武之地。
&esp;&esp;这个时机,最好了。
&esp;&esp;其实皇帝大概不该在这个时候杀赵钦明的,但私兵的事让他下手太急,反倒给了她机会。
&esp;&esp;风越来越烈了,京城也要下雪了。
&esp;&esp;身后一层甲胄隔得她生疼,被人抱在怀中之后,她转身推了一把,看着本该死去的人。
&esp;&esp;他满身血污,却是刚刚沾染的,也染红了她的丧服。
&esp;&esp;方才康健的人血色淡淡,眉目冷峻,满身的肃杀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收敛起来。
&esp;&esp;“你骗我。”她低声说着。
&esp;&esp;赵钦明想伸手拉她,见她躲闪,先收回了手。
&esp;&esp;她哭了这一路,没有让人起疑他的死,脸色发白,眼睛却是最红。
&esp;&esp;“我不知道你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他想着那日死里逃生,给别的尸体换上自己的甲胄时的情形。
&esp;&esp;害她白掉了那么多泪,她是有怒气的。
&esp;&esp;那日她拿着令箭按着姜笙所说去找他部下私兵时,她才看到了这个骗她的人。
&esp;&esp;留令箭给她,赵钦明想的是若他死了,她若有难处,总有用得上那些人的地方。皇帝那些天从头至尾地查他的私兵在哪儿,他也不敢出去找人。
&esp;&esp;自大疫开始,他就觉得局势不对,长久的小心谨慎让他找人疏通了从前他就在云州城中挖出的地道。
&esp;&esp;都是年少时惶惶留下的印记,却有了用处。
&esp;&esp;“见陛下了吗?”她问。
&esp;&esp;他点头。
&esp;&esp;闯入大殿时,对于死而复生的他,皇帝只有一刻惊骇,便立刻要唤人拿下他。
&esp;&esp;至少此刻的禁军中,宫城里,皇帝没有胜算。
&esp;&esp;“父皇安心,父皇想要的千秋功业,儿臣懂得。收兵权,定天下的事,就留给儿臣吧。”他淡淡说着,受了皇帝一掌,让人将皇帝带了下去。
&esp;&esp;“你谋逆!”
&esp;&esp;听到那震怒声音时,赵钦明背对着皇帝微侧头:“父亲,我要活命的。你若好好将权柄交给我,我或许不会反的。”
&esp;&esp;皇帝这时再看这个儿子,想起了他登基的时候。
&esp;&esp;“他会成为配位的君主的。”庄献皇后,也是他的妻子,不看向穿着龙袍的自己,却是抚着赵钦明的头说着。
&esp;&esp;她养育的君主,不是他们的孩子,早就长成了。
&esp;&esp;“父亲不会以为,这么多年只有你是在忍耐和等待吧。”赵钦明轻缓说着,手中的长枪寒意袭人,锋刃似乎就藏在他这些年的平和顺从之下。
&esp;&esp;“走前我问过你的,儿臣做的还不够吗?”他想着自己已经温顺地被这上位者利用了,垂眸笑说,“看来是不够,但儿臣已经,尽力了。”
&esp;&esp;尽力地压抑着不甘与恐惧,尽力地做一个听话的臣子。
&esp;&esp;可他仍然只剩下一条绝路。
&esp;&esp;活生生的人此刻就站在崔岫云面前,她忍着泪意撇嘴:“宫中安定了,京畿的兵还在,你有几分胜算坐稳这个皇位?”
&esp;&esp;“五成。”
&esp;&esp;“那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做事,万一明天就失守了,咱们都得死。”她擦了泪,被他拽着手腕抱在怀里。
&esp;&esp;“就一会儿。”他嗅着她发丝间的松脂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