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山扫了一眼屋里,他走的时候,家里布置得不错,就算六年过去,东西会旧但是不应该这样寒酸破败。
潜博立刻感觉他的变化,昏暗的屋子里程如山面色不愉,眉眼沉沉,他有些害怕,“程如山,姜琳,我、我先走了啊。”
姜琳忙对程如山道:“我去找嫲嫲回来。”她比潜博还不想和程如山在狭窄的小屋里独处,太局促。
程如山却道:“我去。”
出了院门,潜博刚要跑,却被程如山一把摁住了肩膀。潜博吓得一哆嗦:“你、你要干啥?”
程如山:“问你几个问题。”
……
等他们走后,姜琳赶紧收拾一下屋子,她要把东间炕收拾出来让程如山睡。东间炕塌了一处,她原本想攒点钱过几天收拾一下呢,没想到程如山先回来了,他一个人睡没问题的。
她正忙活的时候,程如山和闫润芝从外面回来,“宝儿娘啊,冬生说和你们在县城碰上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注定的缘分不是?”
因为儿子回来,闫润芝高兴得脚步轻快许多,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屋,腰板儿挺起来,嗓门也清亮许多,之前细声细气总怕吓着谁一样。
她心里那么美啊,这下宝儿娘更不可能走了,肯定会留在家里的。她看儿子还拎着那破菜篮子,急得一把夺过去,真是个蠢儿子!六年没见媳妇儿不赶紧搂着说说知心话儿拎什么破菜篮子?
“娘擀面,你和宝儿娘说说话儿。”她推了一把程如山。
姜琳一听吓得赶紧从屋里出来,对程如山道:“你去挑水吧。”
程如山答应了,却只看到一只水桶,没有扁担,他目光微冷却没说什么,拎着水桶径直出去了。
他一走,闫润芝就凑到姜琳跟前,笑道:“宝儿娘,你和冬生咋遇上的?”
姜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没跟你说嘛?”
闫润芝:“儿子大了哪还喜欢跟娘说悄悄话,都乐意跟媳妇儿说。你给我说说呗。”
她一边和姜琳说话,一边开始和面擀面条。
姜琳哪里好意思说,告诉她我把你儿子当成小偷、流氓、变态?她就笑:“就是……在饭店吃面,遇到的。”
闫润芝却想听细节,总觉得儿子媳妇儿六年没见,竟然一家四口就在县城遇见,多巧啊,多有缘啊,天作之合啊。老人家就喜欢听这些事儿,刨根问底的,恨不得姜琳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演一遍才好呢,一个头发丝都别落下。
姜琳哪里肯!
她试探着程如山真没给闫润芝讲,就把误会他小偷流氓的细节略过去,只说吃饭买布的事儿。
闫润芝听得意犹未尽,“冬生可能干呢,他回来就好啦,以后你不用下地不用干活儿,都让他干。”
姜琳不好意思起来,难道她真要给他当媳妇儿?
闫润芝一开心,擀面条的时候就哼上封建小曲儿:“才郎至,喜倒颠。匆匆出迎羞不前,含笑拜嫣然,秋波谩头转。你把归期误,办取掴打先……”
姜琳:……最后一句非常切题。
程如山挑水回来,听她娘一个劲地重复“你把归期误,办取掴打先”,他感觉脸颊隐隐作痛,便瞅了姜琳一眼,不意外地看她脸红了。
姜琳:“……我去拿草烧火。”她看到程如山挑水,惊讶道:“哎呀,你哪里来的新扁担和水桶?”
程如山:“这副白铁皮水桶和扁担是我当年去公社打的,用最好的材料,箍桶匠保证十年不坏。现在看还不赖。”他一个字不说别的。
姜琳立刻秒懂,他这是去程如海家拿的?分家的时候程如海只给了他们一个水桶。
他这么不吃亏不被面子约束的性子,姜琳很欣赏,视线不由得追着他瞅了瞅。
闫润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六年前她就说虽然姜知青开始不乐意,相处一下知道冬生的好处,保管就稀罕。
哎,老天作弄人,非让小两口分开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