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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迎蔷反手把礼服往萱芙身上一送。

“这件衣服我穿一点都不好看,还不如给你。你换上吧,我另外挑一件。”

萱芙陡地一楞,受宠若惊。这件礼服价值非凡,款式更是最新流行,记得刚拿回来的时候,她还曾偷偷欣羡过好几天。

“不……不行啦,婶婶会骂的!”深吸口气,天人交战之后,萱芙还是忍痛把礼服递还给迎蔷。

萱芙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她只不过是个来台北念书、借住迎蔷家的堂妹。更糟的是。她叔叔早跟婶婶离婚了,难得婶婶还肯让她白吃自住,这种状况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好些。

迎蔷从小认识萱芙,倒向来不曾体会萱芙处境的尴尬。虽然父母很早就离婚,父亲那边的财势跟母亲这边比起来实在是天地之别,可是堂妹就是堂妹,她从来没有自己比萱芙优越的感觉。

但是妈妈呢?迎蔷倒不敢保证。

迎蔷长吁一口气,明白萱芙也许有她不了解的难处。她不再坚持要把礼服送给萱芙,只是自己去衣柜里挑了另一件。穿着穿着,又不认命,忍不住心情灰暗叹气:

“为什么做人有那么多为难?有时我还真希望生病的那时不要有人移植骨髓给我,如果我死了,就不必面对这么多无奈。”

萱芙立刻又紧张起来。

“你怎么这么说?要吓死人?”

“我是说真的。”迎蔷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粉扑在脸上,一脸的不甘愿。“每次一想到这,我就很想知道那捐骨髓给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以为他做了好事,救活了我一命,很开心吧?可是他不晓得我活下来之后有这么多麻烦。”

“你别这么说。”萱芙皱起了眉头。

“对了,你知不知道捐骨髓给我的那个人是谁?住哪?”迎蔷好奇心忽起。

“不清楚。”萱芙警觉起来。她其实是记得的,因为那人的名字很怪,只是婶婶交代过不能让迎蔷知道,于是她含糊其辞:“好像有个怪姓,姓储的样子。”

“储?真奇怪。”迎蔷也知道从萱芙口里套不出什么来。可萱芙不知道的是,迎蔷在医院时有回不小心翻看了资料,匆匆忙忙中瞧见那人的住址,不在台北,XX市霞云路36号,很好背,但人名就来不及记了。

人之常情。除了感激之外,迎蔷铁定会好奇,她身上的骨髓,曾经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当然希望会是一个善心的好人,万一是个品性不佳的烂人,她虽然被救活了,却得一辈子怀着芥蒂。

通常,捐赠中心都会安排捐赠者与病患见面,也许不只表达谢意,也因为这类的原因吧?只是迎蔷母亲不只不准她和他见面,甚至连道谢都免了。

每天她都这么无聊,无聊到什么事都重复想个好几遍,于是这件事也像资料一样存进了她的脑子里。

“你们还在聊天哪,蔷蔷弄好了没有?客人都在楼下呢。”恩威并重的声音传了土来。迎蔷的母亲何佩凤蹬蹬蹬上了楼梯、走进女儿的房间,眼里只有迎蔷,完全不看萱芙一眼。“咦?打扮好了嘛,走了,跟我下楼。”

拉着女儿的手就往门外走,迎蔷跟萱芙的对话不但被打断,还被迫让母亲拖拉着下楼,萱芙只得默默跟在后面。

楼下,虽然是中午,大厅内却灯火辉煌。从大饭店请来的外烩,在大厅的角落搭起长桌,琳琅满目的精致食物让人几不忍食。宾客周旋其间,觥筹交错。

迎蔷才刚露脸,景康立刻就迎了上来。迎蔷抬头看他,他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看上去玉树临风、斯文优雅,说实在的,萱芙对他的好评倒也不是夸张之辞,景康无疑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只不过……。

“你今天好漂亮!身体还好吧?”

景康自认体贴细心的问候,却让迎蔷倒足了胃口。她从医院回来都半年多了,他跟母亲还当她是没抵抗力、处处需要照顾的小婴儿。而她已是个廿三岁的女人了!

她对景康的些微好感霎时间几乎烟消云散。她提不起劲地说:

“我没关系,你去招呼那些客人吧。你看看,我妈在叫你了呢,她身边的那个老头子不是党里的什么长来着?”

景康立刻转头,果然何佩凤在招手唤他,不得已,只好丢下迎蔷。从政,人际关系是最重要的。

无聊的宴会。迎蔷穿梭其间,愈发觉得自己像个无用的装饰品,只是打扮得漂亮的瓷娃娃,刻意放在母亲的午宴上。

大厅宽敞明亮,两面是落地大窗,窗外的花园,经过专人设计照顾,假山假水,花草倒是真的,池里的荷叶也是真的,点点绿荷,说不尽的诗意。迎蔷只得想像自己的灵魂飞奔出去,徜徉在大自然之间;或者,转过头来,想像酒杯里的酒往那些政商要人的头上浇下去、蛋糕砸在他们脸上的状况……。

只能想像。她总不能不顾母亲与景康的面子。可是时间似乎从墙上的德国森林咕咕钟里跳出来撞击她的脑子,一秒钟撞一下,撞得她头疼欲裂。

终于,迎蔷觉得自己再地无法忍受,再这样下去,大家以后恐怕得到疯人院看她了。

忽然之间,她脑子里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也许是太过无聊了才会有这样的念头,不过反正她闲着没事──妈妈跟景康根本不让她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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