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真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望向头顶的四盏灯。这四盏灯的敏感度并不高,路以真住的那幢楼,只要稍微跺跺脚就能够激活声控灯,而在这里,至少也要把巴掌拍得生疼才行。
他缓缓低下头去。
&ldo;啊‐‐‐‐‐‐!!!&rdo;
路以真的叫声,比起&ldo;惨叫&rdo;更像是单纯地在练嗓子。但作为情景模拟,这样也已足够。虽然只有史强一个人是受测者,其他人都在旁观,但当叫声响起的同时,包括夜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然而‐‐
一刹那间,炫目的光芒有如利箭般射入他的瞳孔之中,那份痛楚宛如把视网膜都撕开了一个大洞。夜深飞快地闭上眼睛,饶是如此,当他转过方向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的视界中仍然出现了一片暗色的块状光晕。
与此同时,周围&ldo;卧槽&rdo;、&ldo;我靠&rdo;之类的骂声此起彼伏,那些毫无防备的警察们自然也遭到了和夜深一样的噩运。谢凌依&ldo;呜呜&rdo;地用双手捂住眼睛,夜永咲则是咬紧牙关眨巴着双眼,最惨的想必是史强了。他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便哀嚎一声,比路以真的叫声还要大上许多,随后大骂一句&ldo;卧槽你奶奶个腿&rdo;,就直接向后躺倒,这会儿正捂着眼睛大喘粗气呢。
在场人员中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就是路以真了。夜深眨了几下眼睛,不适感渐渐退去。他看到路以真低着头走到史强身旁,查看了一下这可怜男人的状况,似乎没什么大碍。夜深终于明白他刚才要先低头再叫出声的原因了。
&ldo;喂,你看清楚了没,写的是什么字?&rdo;路以真好整以暇地蹲坐在史强身旁。
&ldo;我看清楚个屁喽哇!&rdo;史强破口大骂,&ldo;他奶奶的这个破灯,谁特么装的我靠!差点儿没给老子闪瞎了!&rdo;
&ldo;确实……&rdo;夜永咲边揉着眼睛边走到这边,&ldo;这几盏灯也未免太亮了点……你该先给我们说清楚的。&rdo;
&ldo;抱歉,不过我觉得这样感触会更深一些。&rdo;路以真耸了耸肩,&ldo;这几盏灯是老关装的,就是已经走了的那个保安。听说灯光太亮的问题,这里的住户也跟他反映过,但他置若罔闻,毕竟物业也根本不管他。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这几盏灯敏感度不高,除非用力拍手或者大叫,否则是不会亮起来的,就算要使用,只需要把头低下就可以。如果不是一号楼的住户,恐怕对这几盏灯就知之甚少了。如果站的远一些,虽然也会感觉很明亮,但至少不会这么伤眼。我认为蒋成是知道这几盏灯很亮,但他没有实际做过实验,只是临时编了那个谎话,而没有考虑到可行性。你觉得呢?在这种状况下,蒋成的证言还能够成立吗?别说是限定坐在这一块碎砖上,就算是在这一大片地方,想要抬起头来看到202的窗口都是件困难的事。更别说清晰地看到凶手的行凶过程了。&rdo;
夜永咲沉吟一番,点了点头:&ldo;确实如此……这样的亮度,哪怕是想抬起头来都很困难……&rdo;
&ldo;可不是……&rdo;史强呻吟着爬起身来,他勉强睁开眼睛,似乎还不是很舒服,&ldo;要真跟他说的那样,眼睛估计都得刺瞎了,还看个毛毛!&rdo;
警员们渐渐恢复过来。夜永咲把史强从地上拉起来,一群人围拢在一起,看来是要临时讨论一番。路以真和夜深便走得远一些,他们看到夜永咲又在试图进行实验,这回倒霉的人是张裕明,毕竟所有人里面就他一个戴着眼镜,跟蒋成的条件最为相似。他们好像还打算给他淋点儿水,以追求最接近案发那天的场景效果。
这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了吧?
路以真想着。但他并没有丝毫开心的感觉。是的,解决这个问题,并没有帮助他们接近正确答案,只不过是排除了一个错误而已。但这和数学考试不一样,选项并不只有abcd四个,而是无穷多。在这种情况下,减少一个错误和什么都没做到,几可看作是等同的。
身旁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路以真转过头去,那里除了夜深当然不可能有别人。
&ldo;怎么了?&rdo;
&ldo;哦,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有你这么个熟悉状况的人在,我们还真是走运。&rdo;夜深微微一笑,&ldo;对了,顺带一问,你那个小玩意儿是从哪里买的?很有趣的东西,就那把锁。&rdo;
路以真回望着夜深,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烦躁。
但最终还是回答了。
&ldo;是她送的……&rdo;他低声说道。
&ldo;她?哦……&rdo;夜深立刻便理解了。
路以真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着那枚小巧的挂锁,指尖碰触到的金属质感让他有种奇妙的感受。
这是简如薇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说起来,简如薇虽然平时那副样子,但唯独对礼物有一种执着。无论是生日、圣诞还是新年,交往三年来她从未落过一次。有时是地摊上十几块的小玩具,有时是数百元的名牌腰带。但不管是什么,只要那是她觉得应该准备礼物的日子,便从不会缺席。
唯有一次例外。
简如薇。路以真默默地想。今年圣诞,你忘记送我礼物了。不过这话由在节日当天还跟你吵架的男人来说,也未免太不要脸了些。你又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