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的话让爱小姐不舒服了。”罗切斯特口气带着调侃:“你很崇拜布洛克·赫斯特牧师?嗯?也许,你们那里的姑娘都很崇拜他,象修女们崇拜修道院院长一样?”
——和这个人说话真让人不舒服。虽然自己也不喜欢洛伍德的这个冷漠刻薄的管理者,但当面被人这样讥讽,还是很不舒服。
艾亚几乎想皱眉头,但作为淑女只能一脸温良地用和缓的语气反对:“不,先生。我只是……”艾亚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直接套用了刚才罗切斯特的用语:“努力让自己宽容慈悲。”
闻言,罗切斯特一愣,随即暴出今夜第二次的哈哈大笑来。
礼拜日的相遇
无论如何,艾亚虽然非常直接的拒绝了罗切斯特的请求,可实际的结果却恰恰相反。那一晚,艾亚的表现实实在在地愉悦了罗切斯特,身心愉悦。为此,当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艾亚郁闷不已。您下载的文件由w w w。2 7t x t 。c o m (爱去)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带着这份无言的怨愤,在之后的几天,趁着罗切斯特忙碌得顾不上找艾亚的麻烦的时候,艾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写完了那篇石头房子雪夜迷案。这件事带来的成就感略略冲淡了艾亚的郁闷。
周末,去教堂做礼拜是惯例。
这是自那日之后,艾亚第一次与罗切斯特先生正式相遇。罗切斯特的脚还没全好,但已经能走路了。在费尔法克斯太太的忧心忡忡的目光下,他把自己打理得完全象个绅士,挺拔体面,带着阿黛拉一起打算去教堂。艾亚是做为阿黛拉的教导者兼陪护与他们同行。其余的人只能随后。
“爱小姐,听伍德牧师说,他请你做唱诗班的钢琴伴奏?”
因为教堂并不算太远,天气也非常好,阳光普照,虽然风还是有些冷,但身体却非常舒爽。所以,三人是步行前往。途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阿黛拉一个人在叽叽喳喳,罗切斯特走在前面,望着萧瑟美丽的田园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艾亚做为属下自然不可能主动开腔,只能跟着沉默,看着罗切斯特后脑勺几根乱飞的头发发呆。却突然听见风中传来罗切斯特听起来非常优雅非常有磁性的嗓音。
艾亚一怔,连忙回道:“是的,先生。不过,您放心,不会耽误阿黛拉的功课的。”
对于上帝,艾亚说不上信仰,更谈不上虔诚。完全是现在的时代根本不容许异教徒的存在,才不得不成为基督教徒。不过,艾亚对圣诗还是非常喜欢的。那种平和又圣洁的调子让人连心灵都洗涤了的感觉,非常美妙。所以,其实不是伍德牧师请求艾亚,而是艾亚主动要求,伍德牧师如此说,不过是对一个年轻女孩的爱护之心罢了。
罗切斯特听到这样的回答,脸上一僵,没有回头,所以艾亚并没有看见罗切斯特一闪而逝的懊丧之色。抿了抿唇,眉头皱起来:“爱小姐很喜欢教堂,喜欢牧师……的工作?”
艾亚发现罗切斯特虽然还在询问自己,脚步却越来越快,自己和阿黛拉几乎要用小碎步快跑才能跟得上,心下郁闷——这人真是个完全不知道体谅他人的混蛋!哪有如此对待女士与儿童的?!
简爱的身体真的不怎么样,这样快步小跑了几步,就感觉气喘吁吁,不得已,拉着阿黛拉索性停了下来,道:“不,先生。从步伐上看,我远不如先生喜爱教堂。”
罗切斯特一愣,停下来,回过头,就看见那个苍白的小脸多出了两抹可爱的粉红,倔强地仰着头,离自己四五步远,带着愤愤之情看着自己,眼睛说不出的灵动……有趣。罗切斯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想逃离,结果……
罗切斯特唇边绽出一抹微笑,往回走了一步,行了一礼:“爱小姐,请接受我诚挚的道歉。习惯于一个人上路,忘记了同行者。这样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
——这么客气?!这也太不象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罗切斯特了!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艾亚一挑眉,正要说话,手却被阿黛拉摇了几下,赶紧放松表情低下头去,看着阿黛拉,就见她焦急地表情:“爱小姐,先生,我们快点走吧,我刚才好象看见约翰牧师从那边过去了。”
可能唱诗班的音乐已经是阿黛拉唯一的合法公共娱乐了,所以,每周的礼拜日,她都非常积极。这次竟然敢反驳她一向惧怕并喜爱着的罗切斯特先生了,可见唱诗班的魅力有多大。
“是的。”艾亚转过头看向罗切斯特:“先生,阿黛拉说得没错,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迟到可不好。您觉得呢?”
罗切斯特能如何?只能点头称是。在明朗的微风中,伴着两女缓缓而行。这一次,罗切斯特记得与艾亚并肩而行。
“爱小姐,你家在哪里?”
艾亚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皱了皱眉,对于简爱的舅母里德太太一家艾亚从没见过,自然谈不上任何感情。而且,据艾亚所知,简爱对这一家子除了恨也没有别的。所以,艾亚对那里完全谈不上什么归属感,更别提“家”这个温馨重要的名词了。它配不上。
“我是孤儿,先生。”艾亚倒没有自怜自怨,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罗切斯特顿了一下:“那你别的亲戚呢?叔叔婶婶或者是……之类的,他们在哪里?”
想到里德太太,艾亚并不想回答这个在她看来算是交浅言深的问题。不明白罗切斯特今天特别亲切是为了什么,于是向他笑了笑,加快步伐,两步走到罗切斯特的前方,声音特别开朗地道:“罗切斯特先生,教堂到了。”
罗切斯特看着艾亚提着裙子小跑,阿黛拉在她身后笑得爽朗,很是开心。虽然她的一举一动在努力表达着“淑女”风范,可是,总在小处真情流露,比如现在。罗切斯特知道她这是在回避,不过,回避也是种回答,不是吗?几乎不用猜的,就知道结果。什么样的人会被从小送进义塾,罗切斯特在所谓的上流社会见过太多例子,只是……从未见过在义塾生活了八年的人还有眼前人这样灵动的灵魂。
抿紧了嘴,罗切斯特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过份刺眼,脸色不由就沉郁下来。看着艾亚过来行了一礼,说明缘由后,先从侧门进了教堂。看着艾亚的背影,罗切斯特觉得很不舒服,这样的气场让阿黛拉迅速地收了笑脸,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在序乐声中,非常淑女地进入教堂。
乡下教区的教堂很简陋,连个讲台都没有,每次伍德牧师布道只能在教众的中间。罗切斯特做为大地主,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第一排的主位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侧方映着圣主耶稣像的窗前,艾亚正坐在一架老式钢琴前,带着浅浅笑意弹奏。
阳光透过五彩的圣主耶稣像的窗子,打在艾亚的脸上,黄黄白白斑驳一片,配上艾亚脸上的笑容,竟让人意外的温暖。平时服帖过度的头发此时因为行走与弹奏也落下来几丝碎发,映着阳光闪着淡淡的金光,让这个看上去很倔强很不服输的女孩多出几分奇异梦幻般的美丽来。罗切斯特正襟危坐,脸上还是纯然的严肃阴沉,但心下却随着舒缓的序乐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她弹得比为自己弹的那一次好很多。最少比那一次感情充沛。罗切斯特想到这一点,心情突然坏了起来,连带和蔼的伍德牧师的出现都变得不顺眼起来。
缓慢庄重的入堂式终于结束了,唱诗班也终于就位,阿黛拉两眼星星,羡慕不已地看着唱诗班的教众。宣召之后,总算是到了唱诗的程序。如同从天上掉下来的歌声一响起,连罗切斯特都为之一肃。竟然是无伴奏的希尔德加德的O Euchari,太圣洁了。
罗切斯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瘦小的身影。果然,她坐在琴凳上,半仰着小脸,一脸的沉醉与欣喜——她是真的喜欢。看到这里,罗切斯特再次皱紧了眉,收回目光,垂下眼帘,让人无法从他严肃的表情中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表情一直维持到整个礼拜做完,起身的时候,罗切斯特觉得身体都僵硬了。没试过比这次更让人郁结于心的礼拜日了。
步出教堂,在众人一片的问好声中,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罗切斯特转过头就看见费尔法克斯太太牵着阿黛拉,不由脸一黑,沉声问道:“爱小姐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