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池醉抬眸看向远处,琥珀色的眼眸仿佛要穿透黑暗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余人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心神紧绷,屏息看向远处一片漆黑的地界,四周一片寂静,良久后,有人出声道:“感觉快要决出胜负了……”
被黑暗遮蔽的天地中,先前一直围绕巫祺然打转无法真正伤害对方的蛇纹长剑再次有了行动,竟突破了巫祺然的护身法宝,当法宝碎裂,一连两次无比迅速地穿透巫祺然的身体。
霎时间,长剑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巨蛇紧紧缠绕巫祺然的身体,撕绞对方的元神。
身体受创是其次,神识受创的剧烈痛楚终于让巫祺然凄厉的叫出声。
阎攸宁凌空而立,手上戴着墨鳞手套,抵着不断想突破屏障的落日剑。
这五天的大战,多少法宝自他们手中损坏,再也无法修复,阎攸宁仔细回想都觉得心疼。
落日剑剑尖不断颤动,似乎想逃又似乎知道自己的使命是要杀死阎攸宁,电光石火间,阎攸宁五指收拢,落日剑剑身蓦地出现几条裂痕,墨鳞手套突然崩毁化成碎片随风化去,展露骨节分明的五指。
男子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每一条血管仿佛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伴随着一阵冷厉光芒的绽放,巫祺然的叫声停止,落日剑剑身碎裂成数段从天空坠落。
一条绳索飞向巫祺然,阎攸宁直接法力催动攻击,牢牢绑住对方。
与此同时,焚天琉璃卷漂浮在阎攸宁周身。
男子衣衫边角有些许破损,却丝毫不损风骨,似笑非笑的眼眸微弯,嘴角含笑,他双手负后,手指缓缓收紧又放松,收起法宝之时,婆海刹城周围的黑色屏障跟着缓缓褪去。
魔修们终于看到了两人,只见黑衣劲装的俊美男子御风而行,从容不迫地来到巫祺然面前。
巫祺然被捆仙索束缚,逃无可逃,灵与肉不断被折磨,浑身狼狈不堪,一身锻造过的法衣已经破损,鲜血从额头滑落,与发丝黏在一起,衣服上的金纹早已被血染成深棕色。
巫祺然手上的白玉扳指不知何时出现了裂痕,血滴落在扳指上,又紧接着滑落渗透进法衣里。而就算白玉扳指似有损毁,却依旧不染任何脏污。
巫祺然自然也注意到了地面另一场大战,他想象中的另一支队伍并没有出现,即便本就没抱期望,却还是愤懑难当,而池醉的倒戈加速了婆海刹的灭亡。
真是什么好处都被阎攸宁占了。
凭、什、么?!
阎攸宁的神情满不在乎,映入巫祺然眼中显得格外刺目,极致的愤怒被压抑,嗓音嘶哑地问道:“阎攸宁,上天可真是眷顾你。”
“自力更生的。”阎攸宁笑着说道。
巫祺然冷笑一声,不再言语,脑海里却浮现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他曾梦见将来有一天,自己会死在阎攸宁手中。某个声音告诉巫祺然,这是一个预知梦,故而这二十五年他除了找人双修之外,又尝试了其他邪门歪道,后来按照某本古法的修行方法,甚至停留在合体期数十载,就为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中破境而不受过于严重的反噬。
仅用一个月便突破到炼虚后期,就算有冰魄银草的助力,那虚幻的紫雷劫便足以证明巫祺然的修为并不真实,但就算是这般有些虚假的修为,巫祺然亦要付出修为倒退的代价。
原本比阎攸宁高一阶的修为,巫祺然并不觉得自己会输,更何况还有白玉扳指保护自身,他计划着杀死阎攸宁后好好调息,只要能够杀死这个威胁他自身的人,付出代价又何妨,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阎攸宁其实也已经是炼虚后期。
还是货真价实的炼虚后期。
而阎攸宁仿佛早就知道他拥有什么法宝,先前用焚天琉璃卷攻击他,实则却是瞄准了他的白玉扳指,同样是天阶上品攻击法宝,白玉扳指最终不敌焚天琉璃卷,之前可催动的护身防御,如今怎么都无法形成。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呵,我死了,那家伙也别想好过!
仿佛从残破的身体里挤出的破碎声音,巫祺然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嫉恨:“杀了我,阎攸宁,有本事就杀了我!你以为这世间只有我想要你的命吗?正道多得是要你命的人,你且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死的比我还惨!如果我能活着,绝对让你和池醉生不如死!”想到之前池醉望着阎攸宁的目光,眼神嘲弄,语气揶揄道:“阎攸宁,我知道你就是独孤绝!为达目的,不惜与徒弟有悖人伦,真是不枉曾经弑师杀父的名头!”
低沉的嗓子变得尖利,扩散到地面的一刹那便被掐断源头,然而,刚才那句话本就是特地说给每个魔修听的,每个字都说的一清二楚。
一片哗然,原来魔僧就是目前悬赏榜第三的独孤绝!
魔修中多得是枉顾人伦的,本来对此师徒相恋一事无甚惊奇,但这件事放在曾经弑师杀父的魔僧行苦身上,却足够引起轰动。
但也仅仅是少顷,四周便又变得寂静无声。
站在中心一身霜寒的青年,长得再好看又如何,浑身染着血红,还是橡根冰柱子一样,遍寻不着一丝嚣张狂妄,与其说是魔头,不如说是冷心冷面的杀神。而他们正与这位看似瘦削柔弱却不逊于魔头的杀神处在同一个地界,再多的议论也都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