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九月廿一,弘时贝子府
孟静娴外祖母七十大寿就要到了,孟静娴的外祖父如今已经乞骸骨偕外祖母回了老家,外祖父母家远在金陵,孟静娴孩子小不便回去,只能厚厚地准备一份寿礼聊表孝心。
因此这天,孟静娴正在贝子府亲自和心腹侍女们核对给外祖母送到金陵的寿礼单子。
朗晴大着嗓门儿念道:“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对,伽楠珠一串,福寿香一盒,白首双星金锭一对,福禄寿银锭四对,正红壮锦十二匹,描金长寿花玉杯四只,福禄寿三星报喜金镯子一对,千年灵芝两棵、千年人参一对。。。。。。”
孟静娴突然道:“停!”
朗晴停下笑道:“福晋,可是哪里不对?或是要添些?”
孟静娴摆摆手,轻声道:“没什么,这些就够了。额娘昨儿来跟我说,怀恪阿姐托梦说万岁爷快不好了,大概就是十一月的事儿,我外祖母十一月初十的生辰,咱们礼不要送得太过!这次贺寿送礼,朗晴,你亲自陪送,劝二老不要大操大办寿礼,你自幼陪我一起长大,外祖父母皆认得你,你说的话他们会听进去一二。”
朗晴肃然颔首道:“兹事体大,奴婢省得,福晋放心!”
朗晴办事十分稳妥,明白事情轻重,如果在万岁爷不好那天,孟静娴外祖父母大办寿宴,那金陵离紫禁城山遥路远,消息传过来也得两天,到那时,外祖家寿宴已经办完,覆水难收,新帝登基,若被有心人参上一本,不仅孟静娴外祖家,连沛国公家都可能会被革职抄家。
于是乎,众人又仔细打点准备一番,用朴实无华的木箱装好礼品,且外面不包红长寿布,十分低调,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下午,孟静娴抱着儿子目送朗晴带着十个精挑细选的暗卫送这些寿礼出府,马车驶动,这才放心回房歇息。
孟静娴的另一个贴身侍女晓晴帮孟静娴揉着太阳穴,体贴道:“福晋累了一天,心中的石头可算落了地!”
孟静娴彻底放松下来,笑靥如花,望向快一岁的永珈道:“是呀,忙了大半日,你看永珈都累得睡着了!”
话音未落呢,管家婆子急吼吼地进来:“福晋,果郡王进来了,说要赏山茶花?”
进?来?了?这还了得!!!
晓晴听了,怒目圆瞪,呵斥管家婆子道:“放肆,贝子爷今日入宫侍疾,不在府里,咱们福晋是汉军旗贵女,私下从来不见外男,你们平日里吃酒吃傻了吗?怎么不拦着果郡王?”
刚放松下来的孟静娴神经又绷起来了,叹着气起身道:“罢了,果郡王是满人,自是不在乎这些,论情论理,本福晋也得去寒暄几句。”
晓晴嘟囔道:“可果郡王的亲娘是汉女啊。而且人家星德额驸大人家中世世代代都是满人,没有汉人血统,照样十分尊敬咱们汉女不见外男的礼仪。。。。。。”
孟静娴心中也这么想,可只能嗔怪道:“晓晴你休得无礼!你抱着永珈在我身后随我见客。果郡王到底是亲戚,你一会儿若乱说话,可仔细你的舌头!”
晓晴只好道:“奴婢错了。奴婢这就闭嘴!”
弘时贝子府,山茶苑。
果郡王手中拿着玫瑰醉,披着白狐皮银线绣白虎斗篷,站在几株朱砂色山茶花中,念诗词道:“老叶梂红为怯冬,却将醉脸对东风,丹砂一夜匀千萼,造化如何不费工。”
孟静娴饱读诗书,一听就知道果郡王念的是宋代张明中的《赋山茶示陈慧甫三首》,但沛国公府家风清正严明,沛国公府兄妹几个行事也向来低调,孟静娴也不欲在外男面前显摆自己饱读诗书,径直走向果郡王面前,行了一个满军旗给长辈行的大礼:“侄媳孟氏给十七叔请安,十七叔吉祥!”
晓晴抱着永珈亦跪地请安:“果郡王吉祥。”
“快请起。”
果郡王上前虚扶一把。却被孟静娴小心错开了,孟静娴搭着花嬷嬷的手端庄起身,面上依旧谢果郡王,礼貌道:“多谢十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