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偷偷地看这位年轻的帝王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欢喜,此时的他没有以往的严肃,长期紧绷的面容也放松了下来,带着安然的感觉。狭长的凤目眯着,眼睫在烛光下勾出一排浅浅的剪影,整个人和平时完全不同。
忆昔用手肘微撑着身子去俯视他,不知为何脑中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也曾经这样看过这位年轻的帝王。看到出神之时,竟发现身下的帝王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眼中清明,全无倦意。忆昔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撑住身子。
“爱妃这是做什么?”
忆昔低垂着眼,不敢去看他,一瞬间脑子里面闪过无数地说辞,最后却选了一个最无奈的说法,“臣妾是在想,在想……方才陛下情动,这会儿可有缓下去?”
司空肃阳一惊,平常女子怎会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莫非这曦妃真是脑袋糊涂了,不过今日这莽莽撞撞的言行倒是有点像记忆中的她了。然而现实与虚幻总是要分开的,司空肃阳勾唇一笑:“若是朕说没缓下去,爱妃打算如何做?”
“听人说,可以冲凉水,或者陛下可以去找……”,其他妃子,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司空肃阳打断。
忆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间接地赶西济帝离开,赶紧住了嘴。
“爱妃名唤忆昔?”司空肃阳不打算追究她话语中的不当,只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忆昔也是不甚明白,恭谨地应道:“臣妾是忆昔。”
司空肃阳抚着她的柔顺的长发,叹息道:“忆昔,朕真的累了,至于那些事,朕还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安心休息罢!”说完便闭上了眼睛,鼻息也逐渐平稳。
忆昔,忆昔,他唤她忆昔,气息从唇边呼出,带着点点朦胧。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切实际。他是帝王,而她是妃嫔,单独称呼名字是多么大的荣宠。忆昔安静地躺下,不再继续纠缠,若是能得到一个帝王的心,怕是不管是多么艰辛也是值得的。
“啪”,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高坐在堂上的尊贵女子彻底地失去了平日的端庄,“你再说一遍!”
“禀娘娘,根据宫人证实,昨晚陛下确实夜宿在挽曦宫。”跪着的宫人如实交代。
沈妃紧抓着椅座,指甲都有点断裂的痕迹。真是没想到,前段时间,陛下日日去挽曦宫,却总不找曦妃侍寝,昨晚为何会突然地宿在挽曦宫?真是小看曦妃了,看着是柔柔弱弱,实际上倒是挺有手段的。
与人为敌总归不好,更何况这后宫,即使再讨厌,再厌弃一个人也不能当面与之为敌。再说侍寝之事,既然都是皇帝的妃嫔,这种事情也是顺其自然的了。再气恼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如何留住陛下的心,又如何借别人的手除去别人。
花容殿里容妃斜倚在椅子上,摇着团扇,眼神向下飘着,问道:“沈妃娘娘近日倒是清闲的很,以往都不曾来本宫这花容殿,近日三天两头都能看见沈妃娘娘。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和沈妃娘娘姐妹情深,故而沈妃娘娘常来和本宫叙叙旧。”
沈妃摇摇头,勾唇一笑,“妹妹可说错了,你我本是姐妹,同一年进宫,又共同服侍陛下,关系本就亲昵些。姐姐来看望妹妹,这是再正常不过了,难道妹妹是不认本宫这个姐姐?”
容妃掩着嘴呵呵笑着,眼中闪过嘲笑,面上却愈发的开心:“沈妃娘娘这个姐姐,本宫是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娘娘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知沈妃娘娘今日来有何贵干?”
“姐姐自然是真心了。妹妹听说,昨日陛下夜宿在挽曦宫了么?”沈妃谈笑道。
“本宫可从不关心这些事,陛下爱宿在哪儿便是哪儿。”容妃眼神妩媚漂浮:“本宫只关心何时陛下宿在这花容宫?沈妃娘娘倒是对这些事儿极有兴趣了?”
沈妃听罢一僵,然而又很快的恢复常态,清了清嗓子:“关心陛下是后宫嫔妃的分内事,更何况本宫时常要侍候陛下,关心的自然就多了些。妹妹,你说姐姐说的可对?”
容妃不置可否,自顾自地饮着茶,也不去接话。
沈妃知其意思,见太色已晚,容妃也打着哈欠有送客之意,也不好再待下去,便辞别了容妃。
容妃果然不知好歹,自己放低了身段日日去看她,她总是敷衍的态度。以往她也不愿意与别人来往,本以为自己这些年对她也算不错了,应该能改变她一些,没想到仍是这般的朽木不可雕。
当年自己和容妃一起进宫,她小心谨慎,温婉柔情,只希望能吸引陛下的注意。本以为她这样一任嚣张跋扈的性子是不可能被陛下选上的,也不知道当今陛下当年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喜欢这般骄纵的性子。
总有一天,她会让容妃这骄纵的性子收敛收敛的。凝视着天边昏暗的黄昏,沈妃使劲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太和殿上,严肃的帝王被冠冕上垂下的十二珠帘遮住了容颜,看不出喜怒。侍立在两旁的宫人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庄严的大殿中肃穆非常,群臣举着玉笏安静地站立在朝堂中间。过了一会,有官员走出:“启奏陛下,前段时间陛下交给臣等讨论是否该借兵东陌的政事,已经有结论了。臣等以为,借兵之事,实不可取。借兵于东陌既费我西济国力,又至我军于险地,实在是不利于我国,望陛下能慎重考虑。”
“非也。臣等认为,借兵之事可行。犬戎是游牧民族,总会在冬季抢掠我国北方,致使北方百姓民不聊生。若西济与东陌合力,共同对付犬戎,那可谓是一件得益于人民的事情。望陛下三思。”
“臣等附议。”
……
帝王的眉头微皱,这帮臣子真是不济事,讨论了这么久,仍是没个定准。高声呼道:“此事再议。众卿还有何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