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泽厚轴着不愿掀盖头,而边上人挤着雀儿闹腾得正欢的时候,一直端坐喜床悄没声息的新娘子忽然动了,镇住了所有人,只有雀儿急了,我的好小姐,可要乖乖的,不要闹出什么事啊。
可惜别说小姐正蒙着盖头呢,就算她没蒙着,雀儿就算把眼睛眨成星星,郝家小姐也是不会理的。
众人盯着喜床上的娇小女子,就看见她平了平放在膝上的手,理了理喜服袖口的褶子,头顶着盖头,微微晃了一下,喜房里就响起一道清雅的好嗓音。雀儿可是知道,小姐平日里说话可不是这样的,当她用这样口吻说话时,雀儿知道小姐肯定生气了。
“相公不如快些掀了盖头,省得夜长梦多。”嗓音是挺招人好奇的,只是什么叫夜长梦多?今个儿可是洞房花烛夜,搞得这么玄妙跌宕做什么?张公子推着不情愿的季泽厚要他坐下,然后从雀儿端着的托盘里拿起秤头,塞到季泽厚手上,“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泽厚兄快些摘下新娘子的盖头,也好了却兄弟们的心思啊。”
这话说得真够不厚道的,边上几个人憋不住笑,瞧那神情,根本就是万分期待。雀儿急红了眼,可这公子说得没错,新姑爷必须得掀了小姐的盖头,要不然传出去还是小姐没有脸面。季泽厚被人逼得没办法,只好抬手用秤头挑开遮了新娘子一整天的红盖头。
要不是被娘亲念叨着就差在自己面前哭了,郝佳音才没那个好耐心戴着这红盖头一整天,这会儿要非得季泽厚拿下。当红盖头从肩一次滑下去的时候,郝佳音慢悠悠地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季泽厚。
的确是个好颜色的男子。郝佳音收敛眉眼,贤良淑德地摆好双手,捏着帕子继续端正地坐着,至
于四周打量自己的眸光,郝佳音或许习以为常,或许根本不予理会。
张三李四王五众公子肆无忌惮地盯着新娘子看,唔,凤冠霞帔倒是挺衬郝府的财气,就是这人……虽然眼不斜鼻不塌嘴不歪,但凑一块儿这新娘子的容貌就普通了,何况打了胭脂水粉,她脸颊上那块红还是那么“亮眼”。
元州城人早在很多年前就讹传郝府千金是个夜叉女丑无盐,现在一看,纵然不好看,但也不至于真会吓坏人。不过当她盛装打扮好了坐到季泽厚身边上,众位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郝家千金这容貌,若是配个打更种田的粗汉,也就罢了,偏偏和季家公子绑在一块儿,那不是自讨羞耻么?男才女貌才能佳偶天成,这郝府千金与季公子实在不般配。
可这世上很多事,比方说郝佳音与季泽厚般配不般配,可不是你张三李四王五说了算的。要不然哪里来的这门亲事?
雀儿见小姐唇角勾着笑,吓得心肝一块儿哆嗦,可不能再让这几位公子搅和了。门口再次奔进来一个圆滚滚的红球,正是贪杯忘记正事的喜婆。
这喜婆今日拿了郝府不少喜钱,眉开眼笑就多喝了两杯,可不就是误了吉时么?好在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新郎官已经揭开盖头,这吉时啊,凑得正好。喜婆肥硕的身子撞开这堆被酒色掏得半空的公子哥儿们,补上一句称心如意后,喜婆从袖口里掏出一把莲子往新人身上扔,寓意早生贵子,跟着就剪下两人一缕发丝,编成一股,放进备好的荷包里面,然后矮身将两人的裙袍下摆处绑成死结,寓意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喜婆才算是功成身退。见到喜婆要走,雀儿连忙伸出手,将这一堆来者不善的公子哥儿和喜婆送成堆,“时候不早了,各位公子可不要扰了这良辰美景啊。”
众公子交换莫名的眼神,“可不是,这新娘子的丫鬟倒是挺机灵的啊。咱们看不能扰了泽厚兄的春宵一刻啊,走,咱们继续喝酒去。”
等一干人走得一干二净后,雀儿看了眼床榻上的一对新人,也躬身退了出去。就剩下一个姑爷了,小姐……应该会手下留情的吧?
季泽厚不知道是被自己娶的丑新娘给吓傻了,从挑了盖头后就一动不动,甚至等人都走光了,他手上还捏着挑盖头的那柄秤。
郝佳音最先动了动,俯下身,将系在一起的衣角轻松两下就解了开。真是笑话,姻缘若是这样就能将两个人连心都绑到一块儿,还不如信那母猪会上树好了。轻轻抚平喜服上的折痕,郝佳音知道,这上头一针一线都是郝夫人精心缝的,不管怎么样,她珍惜双亲对她的珍视。
季泽厚大约真的醉了,本能地盯着郝佳音的动作看,比方说解开同心结后,她站了起来。精美的霞帔穿在她身上,只看背影倒也有几分窈窕。只不过那张脸……
大伙儿都知道,季泽厚从小被季夫人捧在掌心养大,凡是给他的绝对是最好的,连选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容貌姣好者。季夫人安排通房教导儿子通人事,那个叫做水心的通房,也是季泽厚的第一个女人,生得那叫一个千娇百媚。随后季泽厚又有两房侍妾何氏与梅氏,容貌或娇或雅,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不要提他那些散布在花街柳巷、秦楼楚馆间的红粉知己,总之,眼前的郝府千金,绝对是他见过最……的女子。
离开床榻,郝佳音眼角瞄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季泽厚,然后自顾自走到梳妆台前,拆掉头上满满的饰物,用梳子顺了顺发尾,然后就这样垂着发,慢吞吞地走到膳桌边吃了起来。她是真的饿坏了,从昨天起,娘亲就只允许她喝点燕窝,就是怕她成亲这天闹出什么糗事来。
现在除了洞房,她答应娘亲的可都做了,至于洞房,不吃饱饭,如何和相公“妖精打架”?
季泽厚醉了,觉得自己眼睛都花了,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散着青丝,就这样在朦胧的灯火下走来走去,仿佛……有点雾里看花,灯下美人的错觉?不对,他记得自己娶的是元州城里最有名的夜叉女,怎么可能是美人?使劲晃了晃头,可惜眼前的一切好像越来越朦胧了?
郝佳音吃了些饭菜,垫了垫肚子后,总算有心情来收拾她这个好颜色的相公了。郝佳音偏过头,烛火映着她脸颊上那一团火,眼角向上挑起,然后微微颔首。
“相公,你帮帮我,可好?”
一句话,端是无比楚楚可怜,惊得躲在新房外听壁脚的雀儿差点扑地。不过很快的,雀儿就听见里头悉悉索索褪去衣裳的响动,然后……唔唔咦咦呀呀……雀儿捂着羞红的脸,躲得远远的。
哎,夫人真讨厌,这种事情也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听,怎么好意思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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