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个瞬间就足够郝佳音将起初的心动升华成别的情愫,然后编织在月色下,越演越烈,直到梦醒。
现如今,郝佳音看着这个分明像个孩童般单纯幼稚、覆压在自己身上的季泽厚,叹了口气。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来,依然会触到心房,只是最初的情迷后,此刻的自己却是再也不会意乱了。
郝佳音乖顺地躺在季泽厚身上,由着他不停地触摸自己脸颊上的胎记,对他的不嫌弃多了些感动,但也不过仅此而已。男人,也只有在觉得亏欠的时候才会加倍对女人好。郝佳音想着何氏肚子里的孩子,再看看季泽厚此刻好看的眉眼,想着是不是府里很快就会有个如他一般好看的孩子了。
或许是男孩,或许是女孩,总归都是他的孩子。郝佳音从来不是圣人,始终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同她们一样,为了一个男人生,为了一个男人而死。她生来就是不服输的,所以,纵然这一刻心软了,但从床榻上起来后,她依然还是从前那个郝佳音,从未变过。
季泽厚爱极了这样赖在郝佳音身上的感觉。
从郝佳音进门,自己与她入了洞房后,季泽厚没法子形容那种水到渠成的快活。何氏她们美则美矣,却不够灵活,但郝佳音不一样。季泽厚不愿拿妻与妾比较谁的床榻间更销魂,但他本心里也是知道的,同郝佳音在一起,那种感觉更快活。
但是那种快活,却又是空空的,仿佛是开在云上的花朵儿,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散,一道光就能将它射穿,没有根。
季泽厚昨晚上见识过了不一样的郝佳音,带着刺,将自己保护得极好,而那样的郝佳音,无关乎容貌上的,就是格外吸引他。季泽厚见识过形形的女子,其中多是美人,可没有一个人像郝佳音这样,面上温温吞吞,仿佛一切都无妨,但却又能这样自然自立,叫季泽厚甚至觉得惶恐。
女人不该像他后院那三个,如菟丝花一样,绕着男子牵牵绊绊,永远脱不开的么?为什么在郝佳音眼底,他好像……没那么重要?对,就是这种感觉!季泽厚有三个小妾,她们不管性子温顺还是泼辣还是娇柔,总归眼底只有自己,而郝佳音呢?她是自己的妻,两个人明明贴合得这样紧密,但他就是没办法在她眼底看见对自己的在乎。
还是说,她其实真的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季家?
季泽厚其实不傻,半点也不傻,只是他的聪慧并不如别人一般,能够用华美的篇幅书写、瑰丽的乐章咏唱。郝佳音看着他那快要哭出来的面容,本来就有些柔软的心就更加硬不起来了,一声叹息后,郝佳音轻轻地说了一句,“不要怕。”
的确是不用害怕的。她好端端地就在这里,被他莫名其妙压了这么半天,也不是没走么?明明
是男子汉大丈夫,而且又是名正言顺的相公,有什么好着急的呢?不过郝佳音还是为季泽厚的敏锐而心惊,这人将什么都写在脸上,而郝佳音也从他脸上看到了自己。
季泽厚的确不讨厌自己了,但这不讨厌不表示就一定是喜欢或者爱了,但郝佳音肯定他绝对将自己放到了一个妻子该有的位置上。这比她当初以为的要好很多了。郝佳音放柔了身子,双手向上,拉下季泽厚的脖颈,整个人娇小地嵌入他的身下,如同寻求躲避的雏鸟,她只允许自己这一刻的不坚强。
“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会一直在。”她可以不在意旁人的流言蜚语,不在意旁人的恶意中伤,也不在意旁人的嘲笑鄙弃,只要那个旁人,不是她认定的人。季泽厚,你既然想要求一份天长地久,那就不要让我失望。
季泽厚只觉得郝佳音的这个拥抱,让他至若云端,直到雀儿进来伺候他们梳洗,他这脸上还是止不住笑。
雀儿却是端着脸色,时不时白一眼季泽厚,反正他这人憨,雀儿就算将眼翻成死鱼一般他也半点觉察不到,尽管让自己翻个痛快好了。郝佳音起初以为是为了何氏有喜的事,雀儿对自己是绝对的忠诚,也是绝对的维护自己。何氏有喜这事,雀儿一早认定是季泽厚让自己受委屈了,不过气一气,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有些过头了吧?
不过当着季泽厚的面,郝佳音不好同雀儿说什么。等到用早膳的时候,郝佳音更加确定还发生了什么。
她这几天小日子,雀儿变着花样给自己熬汤啊做小点心,里头的膳材她吃了没事,只是季泽厚这么个大男人吃却是有些不妥当。雀儿见他也馋那些精致点心,便也会做一些适合他的,只是今个儿上了桌,季泽厚却是连汤水的影子都没有了。
郝佳音在季泽厚眼巴巴地注视下,优雅地用完自己的早膳,然后将显然没得到糖吃而有些郁闷的季泽厚送到书房。自己转身,却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雀儿,唬得雀儿连忙跪下。
这会儿倒是记起来自己只是个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