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音看着身形纤细,但身上其实还是挺有肉的。小肚子这一块,郝佳音平日里捏几下都挺滑腻的,这段日子吃吃睡睡,那小肚子就更加厚了一层。季泽厚小心再小心地蹭了蹭,然后裂开嘴对郝佳音傻笑。
“我们有孩子了呢。”
郝佳音点点头,既然孩子有了,那她一定会好好保住孩子。季夫人只管同自己斗好了,这个孩子,且不管自己会不会继续留在季府,她都会护得好好的。为母则强,这道理,郝佳音自己做了娘亲才明白。
至于季夫人,她不管对不对,起码也是为了季泽厚这个儿子。郝佳音倒是也钦佩季夫人一个女人能在群狼环伺的境地里将偌大的季府坚持到现在,不过季夫人要走的录,治标不治本。今天,她就算娶了别的媳妇回来,那也只是贪墨了嫁妆,填补了漏洞,用不了多久,那些嫁妆也一样补不回季府的空漏。既然季夫人不行了,那就由她来做。
这样不是很好么?
至于季泽厚这个呆子,郝佳音倒是想开了,不是谁都能跟师兄郑昶之一般做出一番顶天立地的事业来,既是这样,那就跟从前一样,只傻呆呆的画画就好。或者,陪孩子玩闹也成。
郝佳音这般想,就算直接告诉季泽厚也没关系,这人反正是真的好养活的。但郝佳音有一点介意的是,何氏滑胎了,而他此刻对自己肚里孩子的欢喜是不是因着何氏的关系。
也难怪郝佳音会这么想,季泽厚这么善心,对着现今的何氏肯定有同情与怜悯。郝佳音有时候挺霸道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的父爱全是因为另一个孩子,就算那个孩子还未成型。
“何氏她……”郝佳音起了个头,就看见季泽厚垮下去的脸。他轻柔地抚着郝佳音的腹部,神情满是惋惜,“何姨娘的孩子,如果能活下来……算了,佳音不要怕,有我在,我保证不会离开你们。”
郝佳音见季泽厚不愿多提起何氏的孩子,这心里稍稍安心。她现在甚至有个念头,希望季泽厚在自己生下腹中的孩子前,不要闹出别的人命来。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们?”郝佳音歪着头,手依然搁在自己的腹上,神情带着一抹不信任,叫季泽厚心疼了一下,连忙搭在郝佳音的手上,一同搁在她小腹上。
“不走,你赶我我都不走。”季泽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有一天佳音会嫌弃自己,心底就像是被什么死死抓牢了一半,又酸又疼。佳音是这么好,而自己却是文不成武不就,压根配不上佳音,不是吗?
如果有一天,佳音会不要自己,那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季泽厚便急了,他就像是怕被人丢下的孩子,连忙还是翻找自己的身边,试图找到能够说服对方留下的证据,比方说那块玉雕。
“你知道吗?我用画,跟陆伯父换回了玉雕。”说着,季泽厚将用绸缎裹得好好的玉雕一层层掀开,然后将整块玉雕放到郝佳音手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季泽厚羞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这玉雕是逍遥客留在陆家茶庄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郝佳音瞄了一眼玉雕,啧,这打油诗还是当初自己随口作的,没想到现在兜兜转转,又从云城回到元州城,还是被这个傻小子给带回来了。
“当初我同师兄一块儿……”
季泽厚听见郝佳音提到师兄,忽然呀了一下,“你师父萧先生是逍遥客,那你师兄岂不就是……墨白?”
郝佳音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是啊,当初取字的时候,师傅让师兄自己想,结果就想起当初我习字的时候问的一句傻话,问这墨为何只能是黑,不能是白的。”想起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郝佳音神情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温情。季泽厚只觉得心底酸酸的,更加觉得不好受了。
郑昶之是那种只见过一面就能叫人记忆深刻的,季泽厚听郝佳音说起这取字的事,心底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更浓了。
取字是件大事,郑昶之为了师妹一句话,就定下自己的表字,足可见他对佳音的看重。正是因为这种看重,季泽厚不高兴了。他矮下身子,脑袋轻轻压着郝佳音的腿,“不管怎么样,我会陪着你和孩子,永远不分开。”
郝佳音从回忆中醒来,看着矮在自己膝上的季泽厚,微微笑了笑,但愿吧。这人世间的事,谁又能给谁保证?永远这字眼,太过沉重,就连自己都没办法给谁一个永远,也就更加不指望谁能给自己一个天长地久了。将就着,能过下去就过下去吧。
郝佳音将玉雕放回到季泽厚怀里,“既是相公喜欢的,那便放在相公处吧。”这玉雕,连同当初的《蜀山行》,郝佳音一样都不想留了。
接下来的日子,季府似乎格外平静。
郝佳音不用叮嘱钱嬷嬷与雀儿,这两个人也是紧张得不行,将竹园里里外外的都打点得滴水不漏,而郝夫人那头也开始不动声色地往季府里塞人,总之,郝佳音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势必要好好的。
竹园的三个女人,何氏是没那个力气下地蹦跶,自然闹不出什么事来,她就算整日里眼泪汪汪的,季泽厚倒是去看过几次,只是他对何氏肚子里的孩子真没养出多少情分,又见不得人整日里这么病怏怏的,去得自然也就少了。至于梅氏与水氏,自从上次梅氏伤了脚,请了大夫回来,屋子里更是砸了一批瓷器后,也悄无声息了。水氏更加,本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整日里待在自己屋里,压根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
季夫人更是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一直没动静。当然,她也没跟从前对何氏一般,对郝佳音时时捧在手心里,这叫府里头的下人好生奇怪。一个妾怀了身子,太太都是百般疼爱的,怎么这次少奶奶有了身子,季夫人就不疼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