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不好,总是要吃药的。以前你就淘气,这回可是再不能了。”郑昶之绝口不问关于佳音腹中孩子的事,神情也瞧不出半分阴霾来。
郝佳音只是微微一笑,反正送来了她就收下,库房里有的是地方堆这些东西。只不过郝佳音到底还是有些失落,当初她与师兄无话不谈,只不过这么几个月,果真是物是人非,连彼此间说话都与从前不一样了。
至于是谁走得太远,还是谁落得太后面,郝佳音觉得再计较起来也没有意思。只是她爽落得了,对方肯不肯、能不能就不一定了。只是眼下,郝佳音更想知道,季泽厚是不是在师兄手上。
“师兄,我有一事相问。”郝佳音眸光平静地盯着对面的师兄,至于郑昶之,他也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竟是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我先前说过,若他敢有一丝一毫地对不起你,我绝不放过他。”
郝佳音抿了抿唇,挂起一丝浅浅的笑,外人看不懂,郑昶之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佳音同他,果然是生分了许多。可是郑昶之相信,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比不过佳音同季泽厚这么两个月的夫妻缘分。
月老系错的红线这次也该各归各位了。郑昶之可是知道季泽厚府里还有一个对他情根深种的表妹呢,到时候他同佳音桥归桥路归路,而且还有个娇美的表妹做继室,有什么不可以?郑昶之有时候还真是该说一句,季泽厚真是个福泽深厚的傻子。
郝佳音倒没师兄想得这么多,眼下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季泽厚在哪儿?”
郑昶之知道师妹找上自己,季泽厚这人就不能再藏着了。虽然不算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也只能将地方告诉佳音。佳音让小钱带人去接人,当然不是送回季府,她要的休书可只有季泽厚给得了。
院子里的人早就得了主子的信儿,小钱到的时候,整个院子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季泽厚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听见外头寻人的响动时,季泽厚甚至都不急着开门,只那样安静地坐在书桌后头,仿佛……不想被人找到。
小钱,季泽厚是认识的。见到开门进来的人是小钱时,季泽厚的眼眸一瞬间熠熠生辉,身子也站了起来,迎上前几步,眸光越过小钱朝后看,只是很快,那眼眸里的光亮如流星一般很快熄灭,唇瓣张合几下,只讷讷地问了一句,“佳音……怎么没来?”他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没人饿他,但也没人同他说话,他觉得,若不是他们都是哑巴,那就是自己聋了。
算下来,自己都好几天不见人影,佳音……怎么就没有亲自来找他呢?季泽厚这会儿倒是忘记,佳音因着他娘亲季夫人的算计,这会儿正卧床静养呢。
小钱对眼前这位季公子,从初时的惊艳到如今的鄙弃,倒也是自然极的事。见着他眼底的期盼,小钱也毫不客气,不管季泽厚嘴里念叨什么先回季府报个平安之类的,直接将人“请”上马车,一路赶回郝府。
当然,郝府大门口可是有季府的人一直蹲候着,小钱做事仔细,让车夫绕了个圈,将人从后门连带着马车一块儿进去,季泽厚根本没机会露脸,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季泽厚手死死扶着马车壁,听着马车外的人声渐渐轻去,脸上也绷得愈发紧。
这是把他带去哪里?他……不要回季府。
只是当他看到院子时,他甚至不知道要不要下马车。小钱倒是面子上极为尊敬,站在马车边,“季少爷,小姐在里面等您。”季泽厚一听见佳音在里头等自己,神情一振,却是忘了追究,为什么小钱称自己季少爷。
院子的确是佳音的院子,但小钱却没有将人引到小姐的闺房,而是书房。
佳音的书房,可比郝老爹的要大许多,里头满满当当都是书,当初她嫁去季府,就整理了一些带去季府,这回又回了娘家,那些书自然也都带了回来。雀儿知道小姐对这些人视若珍宝,一早就将书一册册整理放回到书架上。
季泽厚看着书房里那整一书架的书,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念头,只觉得羞愧得很。自己的妻子可是萧先生的弟子,确是有真才实学的。而自己呢?就看看两个人书房里的摆设就知高下了。
只是季泽厚更想看到的是郝佳音,他想知道佳音好不好,想问问佳音,这些天有没有想他,有没有派人来寻他。
可惜的是,书房里除了书,再没有其他。
季泽厚转过身,看着送自己来的小钱,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带自己去见佳音,而是来了书房?
小钱倒是笑眯眯地点头,“小姐说少爷进了书房,自然就知道了。”
季泽厚没有办法,只能转身进了书房,绕着书房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无奈
之下自然转到书桌后,就看见书案上用镇纸压着一张白纸,边上还有研开的墨。季泽厚移开镇纸,就看见纸上只开了个头,端端正正的三个字“合离书”。
根本拿不稳手中的镇纸,上好的黑玉镇纸就这样摔到地上,缺了一个角。季泽厚捏着那张白纸抖了抖,半响说不出话,才要问小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发现书房的门已经关上,里头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季泽厚将纸揉成一团,往边上一丢,依然觉得烦心,更是幼稚极了地狠狠踩了纸团好几脚。等季泽厚回到书案后,却发现书案上不止那一张“合离书”,下面厚厚的一叠,竟全是等他写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以为……佳音找到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是她的相公,可现在看来,佳音找自己,就为了讨这一封合离书?若他真的写了这合离书,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佳音一面了。
季泽厚知道,纸是撕不完的,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求得佳音回心转意,到时候跟自己回季府去,求得娘亲的谅解,一切都没事。于是季泽厚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就看见小钱守在门口,季泽厚抿了抿唇,“我要见佳音。”反正他是不会写的,见不到佳音。其实,季泽厚想说,就算见到佳音,他也不会写这封合离书的。
小钱皱了皱眉,招手叫来一个婢女,附耳说了两句,就转过身笑盈盈都看着难得固执一次的季泽厚。这事小钱可没法子做主,只能听听小姐那头愿不愿意见他了。季泽厚从来就是个敦厚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为难小钱,只是眼巴巴地盯着奉命传话的婢女。
婢女进来的时候,郝佳音正因为不肯喝汤跟萧夫人撒娇。从小,郝佳音就跟着师傅师娘上山学艺,倒是同郝老爹与郝夫人相处的机会少了不少,所以郝佳音对着郝夫人撒娇那是一求一个准,可同样的段数用到萧夫人身上却是不一定行得通了。
尤其,郝佳音这段时日喝的汤水药剂可全是萧夫人亲手做的,哪里由得郝佳音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