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媛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她盯着陈国兴那快咧到耳朵根儿的嘴,内心不由得一群羊驼在奔腾。
陈国兴的脸庞在察觉到裘媛的注视后一阵慌乱,他的脸色迅速从正常转为一片绯红,似乎是羞赧也似乎是窘迫。他的双手似乎不知道要摆放在哪儿才好,他那本算得上英俊的面庞此刻只剩下了尴尬。匆忙吃了几口,再也不敢抬头。
裘媛看了看魏桂,又看了看裘文卿,这两个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弄得裘媛都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产生了错觉似的。
等陈国兴和陈悦走了之后,裘媛跑到厨房帮魏桂收拾,低声问,“母亲大人,陈国兴那个小子看上了咱家文卿,您看出来了吧?”
魏桂鄙视十足的瞥了裘媛一眼,说,“瞅瞅你那脑子,不然你以为他整天往咱家跑难道是为了孝顺你吗?”
裘媛觉得被母亲伤害了,嘟囔道,“孝顺我说的怎么这么有攻击性呢,孝顺您总是应该呀。”裘媛说着,将洗好的抹布递给魏桂,继续说,“咱家文卿啥态度,您知道吗?”
魏桂接过抹布,一边擦灶台一边说:“文卿那孩子,她自己心里有数。她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陈国兴那小子虽然家境不错,性格也说的过去,而且人品有担当,再好的人,如果不能入了心,那多好都是白搭,敬远就是个例子。我相信她会有自己的判断。”
裘媛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那母亲大人觉得文卿和陈国兴合适吗?”
魏桂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看着裘媛说:“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要看文卿自己的意愿。咱们做家长的,只能给她提供参考,不能干涉她的选择。毕竟,她的幸福在她自己手里。”
魏桂又瞥了裘媛一眼,这眼更是赤裸裸的鄙视。裘媛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不然为什么母上大人为啥用这样的目光看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只听魏桂说,“我还是第一次怜悯权策了,摊上了那样的爹娘,又摊上你这样的老婆,这辈子得憋屈成什么样儿?”
魏桂说完,将抹布洗好挂上,离开了厨房。剩下裘媛傻愣愣的站在厨房反思。
裘媛站在厨房,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魏桂的话中之意,既是调侃,又是警告。她想起了陈国兴那情窦初开的傻模样,再看向客厅里陪囡囡玩儿的裘文卿,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外面明明是四九的天气,尤其是雪后降温,说是哈气成冰都不过分。怎么高敬远和陈国兴的春天提前到了,排着队找文卿示好表白呢?
裘媛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文卿是个有主见的女孩,一定会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最好的决定。自己可能是工作清闲下来,无所事事的缘故,不然也不会为文卿的感情归属操碎了心。自己连所谓的成功经验都没得和文卿分享,还担心文卿能不能正确的把握事业和感情,裘媛突然就自嘲的放弃了。
当晚,未及裘媛想明白,给清闲的自己找点儿什么事情做的时候,陈国兵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裘媛赶忙接听电话,陈国兵的声音通过移动的优质服务传了过来,“媛姐,我刚刚从权策的老家打听到一些消息。在那里,我找到了一个知情人,她是权志海的堂姐。她告诉我,李菊当年在医院生下的孩子,其实是女儿。但奇怪的是,抚养长大的却是儿子。当我试图了解更多细节时,她却不再愿意多说了。”
听完陈国兵的叙述,裘媛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这个线索无疑是为权策非李菊所生的证据再加一道锁,但同时,也让裘媛感到忧虑。如果这个消息属实,权策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她立刻意识到,接下来的查找对权策身世的真相至关重要。于是,她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前往权策的老家延市,详细了解这个线索真实性。
第二天,裘媛急匆匆地赶往机场,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安。她在飞机上反复思考着接下来的调查计划,试图为这次行程画上一个清晰的路线图。事实证明,不适感会干扰到大脑的思路,越想脑子越是浆糊一样糊。抵达目的地后,裘媛与陈国兵会合,一起前往权志海堂姐的住处。
阳光在这里并不耀眼,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陆离地照射在低矮的土坯房上,这些房屋随着时间的流逝略显破败,墙体上裂缝斑驳,表面因风化而剥落。土坯房的墙壁上挂着冰凌,凌厉的北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屋檐下的冰挂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院墙摇摇欲坠,砖石缝隙间挤满了野草,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和无奈的贫穷。残留的雪拥抱着大地,雪水渗透进土壤,也能偶尔看到一些坚韧不拔的冬麦顽强地从雪地里探出头来。
时不时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与偶尔的哭闹交织在一起,还会有责骂和训斥的声音传出,打破了这片土地的沉默。
到达目的地后,低矮的院门,对裘媛的身高都有压迫感,陈国兵更是脊背深弯才躲过碰头的危险。
屋内一位老太太佝偻的背正在灶台前烧火,这应该就是权策那个知情的堂姑姑吧。
裘媛先自我介绍后,然后跟堂姑姑说明了来意。堂姑姑年事已高,显然记忆力大不如前,很费力的想着四十几年前的粗枝末节。经过一番沟通,她们终于从堂姑姑口中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原来,当年权志海正在跟兄弟们闹分家,因为发生了肢体冲突,李菊动了胎气,不得不送去医院,堂姑姑的母亲因为是十里八村的接生婆,所以一路护送着李菊前往医院。堂姑姑当时十几岁的年纪,因为是未婚的姑娘,所以并不让上近前去帮忙,她只能远远的跟在最外围。李菊是还未到医院就艰难的生下了孩子,护士抱着孩子往医院病房走的时候,堂姑姑亲耳听见护士说,“女孩,大概三斤多,呼吸微弱,口腔内有秽物,得急救。”
了解到这个情况后,裘媛心中一块石头才堪堪落地。她和陈国兵马上行动,前往当年的医院,根据堂姑姑提供的线索,希望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四十多年的时间,医院在旧址上都推倒重建了两次,别说资料,连传说都没有听闻。裘媛站在新医院的门口,微风裹挟着黄土高原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她的双眼透露出一丝疲惫与不甘。裘媛沉思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止步,虽然寻找几十年前的真相,就如同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艘失落的船只,但至少她已经有了开始。
随着天色渐暗,裘媛与陈国兵踏上了归途。在返回的飞机上,裘媛看着窗外流逝的云朵,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脑海中回荡着堂姑姑的话语和医院旧址的寂寥。权策的身世之迷虽然还未完全解开,但她明白,她将不遗余力地追寻真相,即使前路漫长且充满不确定。或许这个真相对权策来说可能是个打击,毕竟连裘媛自己都没有摆脱了,如水蛭般贪婪的公婆的快乐。最终的事实可能会残酷无情地撕裂权策的心灵,但知道真相总比活在谎言中要好。而她和囡囡,会陪着权策一起去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