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千夜有些沙哑压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河儿,你觉得我脏么?”
西河微愣,随即眼眸暗淡下去,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摇头,无声地告诉他她一点也不嫌他脏。
感受到她的动作,暮千夜微微松了口气,他仍紧紧抱着她,闷闷地道:“河儿,我的河儿,我怕,我好怕,我好恨他,他就是个魔鬼,可是我杀不了他!”
暮千夜突然激动起来,他的身体抽搐起来,西河能够感觉到他在浑身颤抖,急忙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我根本打不过他!我一直想杀了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每次动手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太熟悉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的河儿,你说我要怎么办?我好想死,可是我连死都做不到,现在有了你,可是我却越来越害怕失去你,河儿,我觉得自己好脏,我好害怕你嫌弃我,离开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说着说着,暮千夜突然哽咽起来。
冰凉的泪水落在她的脖颈里,打湿了她的衣衫,西河一惊,差点忍不住开口说话,顿了顿,还是在他揽住自己胸前的手臂上用手指代替自己说话,“不会的,我不嫌弃你,我会陪着你的。”
许是明白了她的话,暮千夜渐渐冷静下来,他按着想要转身的西河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只抱着她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黑暗中顿时陷入死样的寂静,只有那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之前的不平静。
黑暗中,西河的眼睛透出令人心惊的亮,她抱紧暮千夜的手臂,唇角微微抿起,但愿,但愿她能够护住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凉介凉安的脸,心内不由有些暗淡,如果可以,她多想再见他们一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一直保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没有动过,直到一轮明月挂上头顶,明明皎洁却有些惨青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入室内,微微照明了一丝黑暗。
或许是早有预感,灰衣傀儡出现在房间里时两人都没有意外。
灰衣傀儡来到床前,黑暗中他的身影如同地狱嗜血的恶鬼,带着令人胆寒的阴冷。
就在他出手向着暮千夜而去的时刻,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快速而有力地击向他,西河身后一凉,瞬间眼前就多出了一道红影,暮千夜的衣衫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里悬出一丝妖异的光芒,下一刻,灰衣傀儡已经被他抓住脖子。
灰衣傀儡很是明显地呆愣了片刻,以往他来时暮千夜已经睡了便直接点了睡穴带过去,这次出了这样的变故让他这机器不能理解。保持着被抓着脖子的状态,灰衣傀儡显然已经不知该如何运作。
西河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在她眼前被抓走。眸子随即又暗了暗,但是那又如何,有暮四海在,他一旦亲自出手还逃得过么?
正想着,不知灰衣傀儡做了什么,只见原本背对着她的暮千夜身体一僵,似是不能动弹,灰衣傀儡就这样将他背走了!
西河一愣回神,怎么会这样?!
等她匆匆爬起来追出去空荡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影,咬牙望着前方不远的黑暗院落,西河伸手抚上心口,坚定地迈出了步伐。
一如记忆中的那个可怕的夜晚,四围一片漆黑,头顶的圆月散发出惨青的光芒洒下,却仍照不进这座如同蛰伏怪兽的院子,空气里漂浮着淡淡压抑而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令站在院门外的西河有些呼吸不畅。
皱着眉头小心推开大门,尽量不让它发出一丝声响,从那小小的缝隙里钻入,站在这血腥气十分浓重的院子里,只有檐下挂着的两盏碧幽幽如同鬼眼的灯笼迎接着她。
她的心跳很快,身体也有些微微发抖,她甚至想要夺门而逃,但是那屋子里有一个人在等她救他,也只有自己能够救他了。。。。。。深深吸入一口浊气,心跳漏跳了那么一拍,西河紧了紧拳头,她必须去救他!
再次坚定了想法,此刻西河的心颇有一番破釜沉舟的决绝,决绝之后她稍稍平静了一些,再次望向暮四海的屋子。
静心下来,她很快发现一道灰色的影子正站在门外,只是他方才处于黑暗中没有被立刻注意到。
灰衣傀儡如同真正的木偶呆呆地立在那,对于除主人命令外的一切充耳不闻,就如他面前站着的擅自闯入禁地的西河。
西河目光复杂地看着动起来十分强大的灰衣傀儡,他在此刻是极为安静的,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自己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透明的影子。
抓紧手中的粗大木棒,西河小心地举起,照着灰衣傀儡高出自己很多的脑袋狠狠挥下,不要怪她下手狠,如果他醒着,她成功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也是上天垂怜,以往他都在屋里,不知为何暮四海今天把他支出了屋子,这也方便她下手了。
木棒击在人脑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西河心惊肉跳地抓着他倒下的身体慢慢将其放在地上,好在暮四海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西河望着地上渐渐氤氲开的痕迹颤抖地将木棒扔掉,她心跳如鼓,在耳边炸响一声声闷雷,她是真的杀了人了,她的手上已经染上血腥。。。。。。
然而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屋内一道压抑的低吼驱散开她脑海的浓浓黑瘴,她黑幽如同地狱般没有一丝光彩的眸子一缩,推开房门进入了屋子,立刻,浓浓腥气如同实质,铺天盖地的黏腻鲜血包裹住西河的全身,西河在这窒息的血海中艰难前进,此刻的她好似地狱深渊好不容易跋涉而出的恶鬼,脸上的面具更加鬼魅迫人,一双黑幽没有丝毫光彩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她跨过堆积成小山的女童尸体,无视她们光裸却伤痕斑斑的身子,踩过交汇在地已有一指深的血河,一步一步靠近室内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