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一愣,没再答话。
君怀琅知道,按照原本的打算,他确实会在今年年尾或者明年开春的时候回京。
他之前没有挂碍,在哪里多待一月两月,都是一样的。
但是,他一想到将会有小半年都见不到薛晏,心下就有些堵。
他知道,薛晏依赖他、离不开他,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依赖着薛晏的。
爱情这物说来有些神奇,不光有种与之俱来的强烈独占欲,还会将两个人死死绑在一起,一旦分离开,就会有拉扯的痛苦。
君怀琅知道,薛晏的这种感觉,绝不会比他弱。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他心中告诉自己,自己自幼读了多少圣贤书,最懂的,便是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了这些舍弃一己私欲,本就是理所应当,金陵的百姓如今还需要他,他不该这般自私……
想到这,他却忽然想起了薛晏方才的眼神。
他提到清平帝时候的眼神。
龙椅上的那个人,自私的同时,又深爱着他的母亲。他所有的不公和痛苦,以及这一年多来的补偿,全都来自那一个人。
他眼中的,是隐忍不发的痛苦和仇恨,其中,还有几分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
就好像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天地之间,他仍旧是孑然一人,没有人能帮他,他仍旧要忍着,强作出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独自去面对。
分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还有自己。
金陵的百姓,如今有了朝廷的补给,有他父亲和沈知府,如今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好转,他们唯独需要自己的,就是那一张堤坝的图纸而已。
但是薛晏不一样,他只有自己了。
君怀琅目光顿了顿。
他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拂衣。”他开口道。
拂衣连忙应声:“少爷?”
君怀琅收回了目光,抬头看向拂衣。
拂衣一愣。
少爷虽静静看着他,他却从少爷的眼中,看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坚定。
“你去书房,将我书桌上的笔墨和图纸一并拿来。”他说。
“少爷,都这么晚了……”
“我今晚将图纸赶出来,沈知府懂些水利,你明日将图纸拿去交给他。”君怀琅说。“再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你转告沈知府,就劳烦他了。”
“那少爷你……”
君怀琅没再犹豫。
“长安有急。”他说。“我不放心,明日就回。”
——
拂衣自然以为,君怀琅不放心的,是长安永宁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