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按住皇帝在衣裳底下肆虐的手,低声道:“陛下,别这样。”
他以为自己声音义正词严,哪知声音低哑,说出来的话中带着令人心动的柔弱和魅惑,不像拒绝,倒像欲拒还迎。加之房间内灯火朦胧,气氛暧昧,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焚香气息,往日摆脱皇帝所用的那些君臣礼节,竟然也变得有些没有立场。连皇帝此时的笑容,看起来,也比平时多了三分亲密与挑逗,他反手握住萧墨存的手,改为摩挲他细嫩的手背,贴着他的脸庞,边轻吻边问:“不这样,你想要哪样?”
“我哪样都不要!”萧墨存有些火了,抽回自己的手,怒道:“陛下,老这样您不烦,我都烦了。”
皇帝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仿佛酝酿着看不见的风暴。萧墨存扭过头去,下巴一痛,被皇帝捏住硬转了过来。萧宏铖极为耐性地摩挲着他的嘴唇,顺着唇线来来回回地勾勒着,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小墨存,你脾性倒是比以前大多了,知不知道,敢这么跟朕说话的人,从来就没有过。”
皇帝的手顺着唇线渐渐蜿蜒而上,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又顺延而下,摸上他下巴玲珑的曲线,贴近脸庞,低语道:“不过没关系,朕倒喜欢你这个模样,朕准你私底下无人时,可以不叙君臣之礼,这可是只给你一个人的恩旨,还不谢主隆恩,嗯?”
他一面说,一面捏起他的下巴,细细地吻了下来,另一只手臂顺着萧墨存背部的曲线滑了下去,猛地勒住他的腰,犹如铁圈一般,紧紧桎梏着萧墨存,令他无力动弹。萧墨存心里一阵气苦,扭过头去,躲着他炙热的嘴唇,急道:“陛下,陛下,别这样,咱们说好了的,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以不讲信用……”
“朕难道曾经跟你说好过什么吗?墨存?”皇帝好笑起来:“你也不想想,你见天的在朕眼皮底下晃,朕怎会答应你如此于己无利的条件?你该知道,朕要你,别说没答应,就算曾经答应过你什么,朕如今也反悔了。”皇帝边说,边贪婪地顺着他曲线优雅的颈项,贴上那象牙般光滑的肌肤。
萧墨存呼吸一顿,登时种种的委屈、无奈夹杂着此时此刻的羞愤,一齐涌了上来,他顾不得刚刚头脑里告诫自己的冷静自若,望着皇帝直斥道:“枉你还是九五至尊,说出来的话如儿戏一样,你要如何御下,如何……”
“朕管不了那许多,朕此刻只想御你,墨存,墨存”他用力吮吸着萧墨存的肌肤,贴着他的耳廓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恨不得夜夜到此与你共赴云雨之欢,你呢,想我吗?想吗?”
“陛下,你别这样,萧宏铖,你混蛋……”
他还没说完,嘴唇一热,已经被皇帝狠狠吻住。这一吻夹带着经月的思念和迫切,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和威严,暴风疾雨一般掠过他的唇舌口腔,犹如要压榨尽他胸口的空气一般肆虐无碍。更令萧墨存惊恐的是,随着他亲吻的深入,自己身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那点力气,竟然好像又被抽取一空。刚刚消失的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竟然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席卷而来。
被吻到后来,他已经瘫软在皇帝怀中,仰着头颅,靠皇帝身上,无力地承受着这帝王粗暴中带了侵占意味的吻。随后,他被放平在枕上,身上一凉,松松垮垮的白纱里衣,已经被皇帝一下拉开,那炙热的嘴唇,带着宣告所有权的方式,贪婪而热切地印在他的胸前。
萧墨存感觉自己呼吸艰难了起来,那种致命的,宛如吞噬一切的眩晕如惊涛骇浪一般劈头盖脸压下来,他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拼命按着胸口,喘着气,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下抓紧了皇帝俯在他身上游移的手掌。
“你看,你也想要是不是,别急,朕马上满足你。”皇帝抬起头,嘴角边挂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小妖精,朕可一刻都没忘记,你在床上是怎样热情如火呢。”
待看清他的脸色后,萧宏铖禁不住神情一变,满腔的欲火如同被一桶冷水当头淋下,他赶忙握住萧墨存的双肩,一迭连声地问:“墨存,墨存,你怎么啦?”
“皇上,我,我透不过气来了……”萧墨存勉强说了这句后,再也抵挡不住压迫胸前的窒息感,双眼一黑,陷入无边的昏迷当中。
萧墨存这一次直直昏睡了五天,整个皇城都传遍了,当今皇上萧宏铖如何为晋阳公子这一美人的病惶急,连夜召了几乎整个太医署的太医进宫,责令太医令以下从七品太医分三班轮着问诊看守。诺大一个太医署,食俸禄食了几十年的大夫们齐聚一堂,竟然对晋阳公子的病症众说纷纭,无一定论。今日有人诊出了沉脉,明日有人诊出了迟脉;今日有人推翻了原先气血两虚的说法,明日又有人竭力主张虚寒之说。太医令和太医丞分为两派,在“尚书处”议事厅吵得沸沸扬扬,却谁也说服不了谁,始终没有一个确诊的意见。到了后来,皇帝陛下发了雷霆之怒,连罚了好几名太医的俸银,若不是底下臣子拦着,怕是连廷杖之刑,也要落到他们头上。争了三日,以太医丞王文胜的气血虚空之说占了上风,实际上,也数这种说法也最中庸温和,可进可退。众太医常年混迹宫闱之中,对此游戏规则早已熟谙于心,渐渐的也不再争吵,共推太医丞王文胜为主诊,仍按补气养血的方子来,间或佐以针灸,并在膳食调养上下了大功夫。
萧墨存一病倒,“尚书处”一应官员便成了群龙无首,人心难免有些惶惶。诸项数据验算、诸项调查方案都不约而同慢了或停了下来。朝堂众臣对此“尚书处”本来轻蔑中带了警惕,敷衍中带了敌意,此时见萧墨存一病,暗地里幸灾乐祸、额手相庆的也不乏少数。可怜萧墨存忙了三四个月的心血,一夕之间,竟然有土崩瓦解的危险。
自“尚书处”建立以来,皇帝本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萧宏铖心机深沉,善于权谋,当然明白一个小小“尚书处”不足以成为朝中各路势力的制肘,然而萧墨存层出不穷的新点子和新想法,却无疑让他获益良多,也让帝国的逐步改良获益良多。私心里,他更愿意让这个“尚书处”连同它的主人,成为自己的帝王生涯中一处私人的收藏品,一处美丽而无害的风景,所以,他默许萧墨存的行动,却又不鼓励。此时见“尚书处”竟然首领一病,即现摇摇欲坠之象,心底叹息萧墨存到底不是一个合格的权臣之余,却也舍不得就此毁了它。于是,他亲自授予了一道圣旨,擢升李梓麟为尚书处长史,行辅佐督率之职,秩俸四百石。
此旨一出,朝廷哗然,要知道,天启朝的丞相下面的长史官员,才不过秩俸六百石,这小小的“尚书处”,非部非衙,其长史待遇竟然如此之高。朝野中立即有些人转了风舵,萧墨存病榻前的药材并各式拜礼,一夜之间,不由多出了许多。幸亏“尚书处”居于宫里,不然,拿拜帖带礼物来的人,怕是要将门槛都踏平。坊间流言一时四起,将天启朝第一美男晋阳公子的相貌,传得是颠倒君王,妖媚众生,他与皇帝的一段故事,更是被渲染得粉色斐然,充满旖旎色彩。
当然,这些萧墨存都不知道,他在朦胧当中,只知道每日里床榻前人来人往,到了一定时间,就会被人灌一晚气味难闻的中药,扎几下如蚊虫叮咬一般的针。有时候,他也不是意识混沌,相反,还能感觉到身边发生的事情,只是全身瘫软着,力气全无,连睁开眼睛都无法做到。
有两个人的到来令他格外清醒。一个是皇帝萧宏铖,因为他一来,四周原本嗡嗡的人声必定寂静下来,他软得像棉花一样的身体,必定要被抱起来,要被一双手反复抚摸。这种抚摸虽然包含爱怜,却令萧墨存相当厌烦,令他想起自来到这里以来,所经历的种种猥亵和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