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到回栏处的栏杆旁,看着脚下的城楼。
阵阵风过吹得他宽大的袖袍猎猎作响,庆公公连忙把狐裘给皇帝披上。
“朕让他去政事堂,也不只是为了构儿。”一丝孤独的情绪逐渐爬上了皇帝苍老的脸,“朕也是真的想让他辅佐构儿,在构儿登基后给他留一个好位子。”
他灰色的胡子被风穿的微微颤动,这使得想起很多年前,他的父皇也是这么站在皇宫里,把王位搬给了他的皇兄。
他不明白,明明当时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是他,为什么却把王位传给了皇兄,曾经的那些宠爱在颁旨的一瞬间都成了笑柄。
而如今他大权在握,蓦地发现,他的父兄不在了,皇子觊觎他的位置。除了国政上大小皆有的琐事,其余的竟都没了。
皇帝看着自己日益发白的胡子,对庆公公道:“你看,朕的胡子都白了,年纪大了。”
庆公公听后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陛下是最近忙于朝政太累了。陛下正值当年,定然千秋万岁。”
“早些年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几个月重新劳累起来才发现……”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可能是因为不想服输,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李珏在宫外的马车里看着着近日送到政事堂的折子,守在一旁的常威道:“殿下,是回政事堂还是回府里?”
李珏一挑眉毛,反问道:“本王回政事堂做什么?”
常威回道:“小的看陛下有偏向殿下的意思,所以想着殿下是否……”
李珏听后笑了,歪了歪头,一根手指撑在头上问,笑着:“你觉得本王近日不上朝是和陛下置气?”
常威低头抱着拳不敢回答。
“想太多。”李珏看完手里的折子又换了新的一本,“本王不去只是因为还没到时候。”
常威请示李珏意思问道:“那今后也都不去了。”
“不去。”李珏答的很果断,语气淡淡的。
他知道皇帝是什么心思。
年轻的时候干尽丧尽天良的事,又生性凶狠不肯认错,把身边能杀的能骗的都得罪光了。年老了忽然发觉寂寞,想要儿孙绕膝,就对李珏好一点了。
人在高处坐久了,情感就会扭曲。老皇帝认为以他皇帝的身份,能拉下脸面对李珏好一点,李珏自然应该原谅他。
李珏嘲讽地笑了一下,他李珏还没那么廉价。
想杀人的时候就杀人,想天伦之乐的时候就给他天伦之乐,美得他。
李珏偏偏不让他如愿。
他懒得再去想那个乌烟瘴气的皇宫,索性换了个心情问常威:“宫里的戏班子接家去了吗?”
“都安排好了。”常威道,“老侯爷也已经到府上了。”
李珏点点头,命马车赶的快一点,随后闭上了眼睛休息。
他还是更喜欢想想沈竹。
过去的十年他每每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偌大的王府都是空的,他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一动宅邸,家和前路一样都望不到头。
如今沈竹来了,让他在乌烟瘴气的京城中还能寻得到一丝加的温暖。
在沈竹身边,他不用想如何应付皇帝的猜忌,也不用去操心京城的事宜。合家欢乐,其乐融融。
李珏想着沈竹,满腔柔情,心怀期翼的往家赶去。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伴着饭香的袅袅炊烟,沈竹柔情万丈的在门口等他回家吃饭。
李珏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下了马车,没想到入眼怀王府没有饭香,只有摆开了一排的搓衣板,沈竹正拿个鸡毛掸子在门口巡逻。
柔情万丈的沈竹看见李珏回来了,隔着八丈远把一个账本扔到了李珏脸上,咬牙切齿道:“李识玉,你给老子滚过来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