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就这样如实告知会激怒殿下吧?卫洵只犹疑了一瞬,薛无念就意识到了结果,他不顾身上的伤势起身穿衣,脑海里回想起最后一次看见闻秋生的模样。
纵使知晓闻秋生毫发无伤被他救了下来,但那刹那的恐惧依然让他心口发疼,就连回想都让他无法抑制地通身冰凉。在疼痛之际,薛无念忽然记起闻秋生的控诉。
第一个要求是什么?难道秋生回宫后还曾经给他递过消息吗?
他忍不住怀疑地看向卫洵,“秋生是否给我送过信?”
卫洵知道再瞒下去也无用,只能如实告知。
“……殿下,闻公子是偏激之下才有此决定,但您该认真思考一番,将那些人全部杀死是一个暴君才会做出的事情!这天下刚刚失去一个暴君,百姓会为此欢呼庆幸,正是殿下登基的最佳时机,难道殿下要成为下一个暴君吗?殿下要在皇位还未稳固之时就揽下一个暴虐无道的名声吗?!”
薛无念不言不语,沉着脸拿起仙绝剑朝着殿外走去。
难怪秋生说他骗他,难怪秋生不信他,就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人的性命罢了,竟让秋生以为他看重皇位过于看重他,实在该死。
“殿下!”卫洵见他劝不动薛无念,咬牙道,“闻公子之所以想要所有人去死,就是因为他早就不想活了。只要他的仇人一日未死,他就能继续靠仇恨活下去,殿下若是将那些人尽皆处死,就不担心闻公子彻底失去活着的动力吗?”
他也是没办法了,才将闻秋生给搬出来。
果然,薛无念在听见这一番话后,脚步终于停下。卫洵以为他听进了劝,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耳边一道风声刮过,剑刃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刺骨的杀意一闪而逝。
薛无念冷冷地望着他,眼神漠然而无情,“若非你是卫家人,又与秋生有交情,孤定会要你的命。”
“你说的没错,孤确实想要他活着。但孤要的是他放松快乐地活着,而非活在仇恨的痛苦之中,若生存对他而言变成了一种痛苦,那对此视而不见的孤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失去秋生的恐惧让他很痛苦是没错,但若是亲眼看着秋生难过,他肯定会更加痛苦。
撂下这么一句,薛无念提剑离开了太极殿。卫洵垂下眸,手指擦过脖颈上的血渍,感受到指尖上的冰凉,他忍不住想起闻秋生敬出的那杯酒。
“这杯酒,不敬天下,不敬公,只敬卫君。”
可惜了,他连血都是冷的。根本当不起那杯酒。
夜晚过去后,黎明重新出现。闻秋生还在熟睡之时,寂静的灵镜寺迎来了无数官兵,把守厢房的人立刻叫醒了药葛煦。
闻秋生迷迷糊糊间就被药葛煦拉了出去,他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耳边都是吵闹的人声和刀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