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啊,现在党办主任的位子空悬着,毛彭清又是计之疆亲自看中提拔的。我估计啊,不是明年,就是后年,党办主任这个位置绝对是毛彭清的,非他莫属,你看好了。”于晋甫侃侃而谈。
“啊?”尔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哎呀!党办主任可是堂堂的正科级!正股到副科再到正科,毛彭清不会明年也连升两级吧?”
“怎么没可能?凡事都有可能!只要领导看中。”于晋甫笑道
“唉1尔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半晌讲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尔仁才半是讥讽半是羡慕地说,“领导决定一切,领导至高无上。”
“怎么回事?”于晋甫听到尔仁嘴里怨气冲天,瞧着尔仁笑了,“你今天情绪好像不大对头啊?”
这么给于晋甫一说,尔仁倒有些难为情了,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小孩子脾气了。尔仁尴尬地笑笑:“嘿嘿,没什么……那个……我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嘿嘿……”
于晋甫注视着尔仁,眼睛又眨了一眨,道:“小余。有的人是靠自己的个人本事出头,有的人是靠自己的家庭出头,还有的人是靠……总之都是有他的本事的。再说了,能被领导看中,这本身说明他就是有本事的埃你看嵇道戊……”
于晋甫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笑道:“小余,今天我们乱吹牛,你可不要外面说去。”
“我知道,我知道。”尔仁极想听于晋甫说点内幕,他连连点头,恨不能把胸脯拍的梆梆响。
于晋甫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支递给尔仁,尔仁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从来不抽。于晋甫转而把烟叼在嘴上,摸出打火机点着。尔仁记得,于晋甫是没有烟瘾的,抽着玩玩的。他抽烟,说明在考虑问题了。
“嵇道戊是主要领导……计之疆的嫡系……爱将,你知道为什么……主要领导看中他吗??”于晋甫抽了一口烟,问道。
“为什么?”尔仁很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不由睁大了双眼。
“嵇道戊原来是党办组织干事,梁虹的前任。在党办干,需要能说会写,政策水平高。可是嵇道戊一样都沾不上。可是,就偏偏给主要领导看上了。”于晋甫说着话,不肯再提计之疆的名字。尔仁对于晋甫所指心里有数。
“怎么呢?”尔仁疑惑地问道。嵇道戊他只是见过几面,不大熟悉,可是对于梁虹,尔仁可是太熟了呃,仗着自己背后有人,谁也不在她眼里,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组织干事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啊?怎么都能被领导看中坐这样的位置?老早尔仁就觉得,至少,毛彭清和梁虹的分工应该换换,毛彭清那嘴多紧?多谦虚?多低调?肚子里又有水平。
于晋甫揭晓了答案:“因为嵇道戊的母亲是我们公司机关所在地的居委会主任!车站地区居委会的主任1
“啊?嵇道戊的老娘是居委会主任?哈哈。”尔仁不由笑了起来,这居委会主任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还是个什么官?不就是一位整天带着红袖章、瞪着警惕双眼、四处转悠防小偷的小脚老太太么?
“你别笑。”于晋甫说,“确实,居委会主任不是个说明领导职务,可是,地面上的吃喝拉撒睡哪一样少得了她?户口啦,各种票证啦,证明啦等等都要求她的。而且,嵇道戊的母亲已经是干了二十来年的居委会主任了,地方上的关系深得很。除此之外,嵇道戊还有个最大的本事,就是听话、勤快。虽然他工作上不能写,不能说。可是,只要是主要领导发了话,交办的事,嵇道戊就能够回家把事情办好。你说,这样的人领导会不喜欢吗?所以,嵇道戊在党办干了七、八年,怎么都要提拔提拔他了,于是,就让他去了曲阿长途汽车站干了书记。也因此,你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被想法设法留下来了。”
尔仁点点头:“嗯,这是种本事。”不过,瞧嵇道戊那样,也就是听计之疆一个人的话。还记的那次跟着戴家良去曲阿长途汽车站进行站房更新改造的调研,中午吃饭喝酒的时候,嵇道戊一开始是不大愿意跟戴家良喝白酒的,还因此给程清远使坏灌醉了。没想到,现在两人又一起到储运分公司搭档去了。
想到程清远,就不能不说他了。尔仁问道:“那程清远呢?”
“程清远吧,大家都知道是他戴家良的人。”于晋甫吐了一口袅袅青烟,如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刚进公司的时候,只是长途客运分公司的一个售票员。可是,这小子业务能力比较强,尤其脑筋活络得很,把领导的马屁拍得很好,喜欢钻营。这一来二去的,就调到了客运分公司的业务室了。到了业务室,他的特长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整天围着领导转,只要是看见公司领导下来,他一定会跟在后面,还经常去戴家良串串门,给他写写东西什么的。就这样,得到了戴家良的赏识,慢慢地,就出道了。去年,哦就是你分配公司来之前,好像是去年春节过后吧,从长途客运分公司业务室主任的位置就一下子提拔到了曲阿长途汽车站,干了站长了。本来,这次都以为他一定得跟着戴家良走了。可是,没有想到他能被主要领导给留下!乖乖,我们都没有看得出来,这说明他可是左右逢源,立场变得快的啊!说不定早就搭上了党委那条线了。虽然估计戴家良要气得吐血,可是,这就是程清远的本事啊1于晋甫这话,有赞有弹。不过,尔仁望着于晋甫说话,直在揣摩,在嘲讽之余有没有嫉妒的含义在内?
“嗯嗯,也是本事,也是本事。”尔仁无奈地表示赞同。
“至于毛彭清,家里亲戚在省政府都有人的,你说他能不上么?能不快上么?”于晋甫又道。
“啊?省政府?难怪-…不过……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么1尔仁大吃一惊。
“嗯,是埃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毛彭清与伍元庆根本是两种人埃伍元庆就是一纨绔之弟。”于晋甫点点头说,“有靠山,能被领导看中,自己还一定要有真才实学才行,否则上了也是做不长的。毛彭清还是有点本事的,你看他家里虽然有背景,可是做人低调,谦虚,脑筋聪明,还能说会道会写。”
“毛彭清是有点来事的。”尔仁内心倒很佩服毛彭清——虽然他认为自己不比毛彭清差。
“嗯嗯,就是有点假冒勒鬼(中吴方言,假正经、虚伪之意),有时谨慎得过分。”于晋甫笑道。
“嘿嘿”尔仁笑了,这倒是,毛彭清平时喜欢一本正经的,自己有的时候笑话讲得过分了,他还会认认真真地劝教自己一番。毛彭清虽然跟自己的关系很好,可是,尔仁总是觉得没有达到跟汪宏炜那么随便的程度。就像今天,自己跟于晋甫这么谈话,议论领导,估计毛彭清打死他也不会和自己这么聊得开的——一念至此,尔仁不由对于晋甫充满感激和佩服。这说明他真的是把自己当自家人看待埃否则,他有什么必要跟自己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权的一般干部聊得这么深?
“那么,黄莉琼有什么本事啊?”尔仁忽然问道。
“咦?黄莉琼是你曾经的上司埃你应该了解啊?”于晋甫反问道。
“我……”尔仁眼睛眨巴眨巴,脸一红。虽然在储运分公司呆了几个月,可是要说对黄莉琼,尔仁还真不怎么了解,“嗯……她……能干……精明的……”
“对埃”于晋甫笑道,“说得不错,还有第三点:长袖善舞。女性优势发挥得不错。哈哈。”于晋甫这话就有点暧昧了,尔仁不敢借口。现在,她可是公司级领导了呢!
“黄莉琼是谁看中的?”尔仁忽然想起了汪宏炜的话,便问于晋甫,“是计之疆还是顾爱群?”说起了顾爱群,尔仁忽然想起曾经单独看见黄莉琼和顾爱群在一起的几个镜头……深夜朱方街头的桑塔纳……星期天空无一人的机关办公室……不过,这几件事实在太过紧要,不敢瞎说八道。尔仁好不容易才抑制了想跟于晋甫和盘托出的冲动。
“嗯。”于晋甫含糊道,“她要提拔,首先要分管领导一定要看中。不过要想上到公司班子这一层,没有主要领导的大力推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晋甫还是不肯说出计之疆的名字来。
“黄莉琼……真有本事。”尔仁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内心到底是什么。
于晋甫瞅了尔仁一眼,道:“黄莉琼一个女人……工作做到这一步也算不容易了……”
黄莉琼来干公司总经理助理,尔仁除了震惊之外,对于黄莉琼还是信服的。于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可就是苦了麻部长了……唉……麻部长多好的一个人啊!党群口我想到谁都可能走,我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走。”
“呵呵1于晋甫一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怎么呢?”尔仁奇道,“于科你猜到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