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取笑,我的心气也上来了,今日姑奶奶就要整你一小人,便温柔笑道:“小女子才疏,心愿浅薄,倘若写下,洛大人不可取笑。”
小样,点头答应了,我飞快写下:一愿,蕉诞下麟儿,吾视为亲子。二愿,君早生贵子,吾招其为婿。三愿,铃快遇吾之未来媳翁,结为连理。四愿,吾拾得聚宝盆,有足银以养干儿,女婿及媳妇若干人等。
我斜眼睨着洛谦,看他一张俊脸憋得几乎变形。
不愧为朝廷重臣,竟让他忍了下来,还问道:“她们是谁?”
“闺中密友,”看来还得下料,我提起孔明灯向屋外走去,假意焦急道:“时日不早,神仙们就要休息了,再不放飞孔明灯,怕是他们会偷懒,不帮我实现愿望了。”
刚跨过门槛,身后就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看来洛谦终是忍不住了。可笑声却很特别,不似以往的温和,倒像是将憋了十年的笑声一放而出,畅快不已。
都说秋日的天空最为澄清,果真不假,此时天空没有一丝云,浅薄浅薄的,如水洗碧泓。在翠竹下,月光里,洛谦旁,我点燃灯芯,看它冉冉升起,至顶空,化为繁星。
在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幕画面时,我的心底都会泛起一丝温柔。
我常想,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了我与洛谦一生的纠缠不清吧!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 第44章 梅花落
天朔八年,十月初十,洛谦生辰。
人来人往,府内热闹异常。
我闲坐在房,平淡地想象着,此时前厅的场景。
京城大小官员依官阶而站,手捧奇珍,争先向洛谦献宝,口中溢美之词不绝,一切只为求得当朝丞相一句满意。
想到这儿,我不禁眉心一拧。我,又该送出什么样的礼物呢?轻飘飘的一盏孔明灯?
其实,从我生辰之夜后,便很少见到他了。
我一直扮演着省心质子的角色,既不故意苛责看守之人,也不变着花样地玩逃脱。并不是不想脱困,只是成功几率太小。若无十足把握,我一般不会行动。因为维持现状,我还尚是“夫人”,如果冒险出逃被抓,将是天牢“死囚”。一得一失,完全的蚀本买卖。
偶尔,洛谦有些空闲时间,也会到书房,与我对弈一局。只是我棋艺仍不够精湛,总是一败再败。有时,他临帖练字,我就会站在一旁研墨,装着红袖添香,附庸风雅一番。更多的时候是,我瞥上一眼他疲倦的背影,感叹,就算这权倾天下的无限风光,也换不来片刻的安心休憩。世界就是这样,得一物必有付出,他得丞相权威,最基本的代价就是这每日每夜的劳神。
房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接着碧衫推门而入,喘着气:“小姐,老爷也到相府了。刚才我不小心就被逮住,要我传话。老爷说,当家主母逢大事不露面,成何体统,赶快叫小姐去前院陪客听戏。”
麻烦,不过只是结盟信物,难道就要抛头露面之后,朝中大臣们才肯相信你们文武合并?我懒散笑道:“去告诉老爷,我今儿不舒服,恐怕不宜出门。”
碧衫不可置信,睁大双目,惊讶道:“老爷真是活神仙,什么事都知道。刚才老爷还说,小姐定是不想看戏的,但这出戏却是极好看的。还要小姐带着流苏一起去。”
又是威胁,我冷笑道:“既然戏精彩,那我们也不能拂了老爷子的意。流苏,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
碧衫继续惊讶叫道:“老爷最后还强调一句,小姐肯去,定不会梳妆,可素装出席,却会扫了各位大人的兴。所以要奴婢为小姐打扮的喜庆点。”
我轻抿嘴唇,看来上官毅之还真了解女儿的心思。
待碧衫为我插上最后一支金步摇,我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正红宫装,黄金配饰,显得端庄典雅。
这身装扮该入得了大将军的眼了吧?
起身微转,袖裙轻摆,倒不想却让碧衫瞧得痴了:“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刚才就像白莲一般好看,现在就跟牡丹一样漂亮。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和小姐一样?”碧衫不曾念过书,也就不会用那些文绉绉的雅文词句来形容,只能用最为朴实的话语来说出心中所想。
焦烦之时听他人夸自己,心里自是受用的,我笑吟吟地望着碧衫的脸道:“其实碧衫也是一美人坯子。等那天有了心上人,我定将你打扮成仙女模样,漂漂亮亮的去约会。”
碧衫一听脸便飞红,啐道:“小姐又胡诌。”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足踏落叶,行至前院月洞门,我却停了下来,瞟眼望去,依稀见得院子中央刚搭的戏台,高约二丈,布景华丽。台上锣鼓喧天,花旦小生,末净丑配,唱的一出好戏。佳人持花,水袖云舒,舞姿动人,才子在旁高和一曲,文采风流。他二人双目对望,心里生了情愫,便传为一段姻缘佳话。
戏好,唱曲亦佳,只是听戏之人不懂真心欣赏,破了气氛。
台下围坐着一群官员。他们或低头细语,或嗑瓜喝茶,或埋头浅眠,偌大的人群中竟无一人入戏。倒是伺候官老爷们的丫鬟婆子更懂戏意,随着戏中人物或喜或悲。
我回头,对着流苏似笑非笑,“不知是请错了戏班,还是请错了宾客?”随后抹起云鬓,便笑意冉冉,娉婷摇弋地走上前去。
官员们立即停下各自动作,纷纷快速起身,点头哈腰,“夫人安康。”我扫视众人,并未看到洛谦,前排正位上只有削瘦许多的上官毅之。对着群官,我微微笑道:“招呼不周,怠慢了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