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规的神色很麻木,是一种十分空洞的麻木,静静的躺在榻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瞧着挺骇人的。
洛月明狐疑其中出现了什么差错,以至于越清规并没有完全“清醒”。
说来也奇怪,越清规谁都不认识了,可他却仍旧认识洛月明。
还会抓着他的手腕,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在越清规直勾勾的目光中,洛月明竟然会有那么几分愧意,手腕上套着的金圈散发着光亮,还飞速旋转着。
洛月明便知道,定然是柳仪景的亡魂又开始作祟了。
“大师兄,月明,你们先同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要问。”
裴玄度引着二人来到隔间,三人落座,他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隐情?师尊,柳仪景,大师兄,还有月明,你们四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当夜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还有,我能感受到,你是大师兄,可你又不是从前的大师兄,我大师兄是肉体凡胎,绝对不可能是蛟龙!你到底是谁?”
终于还是有这么一日,洛月明同谢霜华对视一眼,喉咙有些艰涩地道:“大师兄,你说吧?”
“你说。”
“你说吧。”
“你说。”
见大师兄如此坚持,洛月明只好道:“这事说来话长……”
裴玄度蹙眉道:“那你不会长话短说?”
“我也想短,可说出来有些悬乎,而且,至今为止,我也不是很明白……”
洛月明只能尽量委婉且简短地同裴师兄解释了一番,末了,他才沉沉叹了口气,虽然嘴上不说,但另一个大师兄被心魔融合吞噬了,他比任何人都难过,“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当初也算是我对不起清绮……也就是柳仪景在先,他转世投胎之后,原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可偏偏又因我幼年之过,而再度落到柳宗师手中,受了那等苦楚。”
顿了顿,洛月明想起大师兄被心魔吞噬了,以后再也瞧不见那个隐忍克制,动不动就脸红的大师兄了,鼻子一酸,差点没出息地掉下眼泪。
他不敢表现出任何难过的神色。
因为他一旦表现出了难过,大师兄也会跟着难过的。
深吸口气,洛月明又道:“当初秘境围剿,我与大师兄受伤很重,尤其是大师兄,为了保护我,差点……后来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大师兄就冲破了柳宗师给他下的禁制,恢复了本体。而裴师兄之所以觉得面前的大师兄不是以前的大师兄了,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本是神魔混血而生,一念成魔,一念成神。”谢霜华转头望着洛月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月明,山上的海棠花不会开了,另一个谢霜华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原本洛月明还一直忍着,哪知听到这句话,突然之间有些忍不住了,眼眶一涩,立马就泛红了。
谢霜华一直盯着他的双眼,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难过,抬手抚摸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不许你为他掉眼泪……”
“荒唐!太荒唐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裴玄度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怎么都想不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虽然洛月明已经极其委婉含蓄了,但他曾经“生过龙蛋”,“与旁人互换身体”,“被迫化身龙巢”,“身受两根”,“被两个大师兄轮流玩弄”的种种事实,无论如何也无法洗刷。
他看了看谢霜华,又看了看坐在旁边低着头,红着眼睛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洛月明,气就不打一处来。
裴玄度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洛月明的脸骂:“你好歹也是个男修!怎么能……怎么能被两个大师兄给欺负了?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说……说什么啊?”洛月明绞着十指,也很郁闷地道:“这种你情我愿,男欢女爱的事情,让我怎么说啊?”
裴玄度:“……”竟一时间无法反驳。
又面对着谢霜华,愤怒无比地道:“好啊,我说大师兄怎么一夜白头了?从前还寻思着,是不是被洛月明给气的,原来竟是大师兄的心魔!你一个小小的心魔,竟也敢抢夺大师兄的身体!你还回来!”
“什么他的身体?本就是我的身体!我与他神魔共体,何来尊卑之分?”谢霜华侧身躲避,冷笑着道,“同你们一起长大的人,是他,不是我。倘若打起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