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华抬手一挥,将两个碍事的东西轻轻打飞出去,余光瞥见那水镜,宛若一颗巨大的眼球,冷冷审视着二人。
当即眉心微微一蹙,抬手往水镜上一贴,其上的画面尽数化作万千点光芒,呼啸着涌了上来,在谢霜华的手背上凝结而出层层漆黑坚硬的龙鳞,锋利且寒光凌然。
体内的魔血仿佛受到了召唤,冲破了神与魔的交接点,海浪一般,瞬间冲上了四肢百骸,皮肉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几乎都有些夸张的暴了出来。
直到听见外头的叫骂声,他才蓦然将手收了回去,水镜像是一颗行将就木的眼珠子,沉闷地发出了不悦的龙啸,然后不情不愿地收回了龙鳞。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错觉。
“谢霜华!你怎么能趁人之危!”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月明?”
“你修的是无情道!怎么能破了你的道!”
洞府外头,裴玄度面红耳赤地叫骂着,脑海里仍旧浮现着方才看见的景象,要是有选择,他恨不得当场自剜双目。
尤其想到方才,那铁链如此粗重,显得洛月明的手腕极纤细,手臂上纵横交错的青紫印记,无一不表明了洛月明此前受过什么样的苦。
裴玄度的一颗心火烧火燎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怨大师兄在洛月明的身上破了无情道,还是气洛月明如此不知自爱,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就被一个男修,一个二十多岁的,从小养他到大的,一直对他疼爱有加,亦师亦友,亦父亦兄的大师兄。
用铁链束缚住,囚禁在一座小小的洞府之中,百般欺负。
只要一想到洛月明的狐尾油光水滑地缠在大师兄腰上,分明就是享尽了宠爱,当即妒火几乎将人烧得无处遁形。
整个心都被人生生剜了出来,又千刀万剐了,放在火炭上来回烘烤,裴玄度气极,喉中涌上来一丝甜腥,差点没忍住当场吐血。
要不是越清规死死拉住他的手臂,此刻早就冲入洞府,将洛月明从地上拉起来,按着他的肩膀,狠狠质问他,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只对大师兄这样。
明明三个人都是洛月明的同门师兄,从小一起长大的,为什么洛月明选了大师兄,而不选他们?
又为什么偏偏选择大师兄了!
他还想当面问一问洛月明,到底给大师兄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居然这般能耐,破了大师兄的无情道。
他还想问一问大师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将一个从小养大的,今年不过十七岁,天真烂漫,纯真无邪的“月明师妹”,折磨成此番形容!
“谢霜华,你给我出来!”
“裴师兄,裴师兄!冷静,冷静!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师兄和月明看来当真是情意相通的!男女之情,本就无关对错!”
话虽如此说,但越清规的心里也在滴血。他对大师兄倒没什么执念,从小到大,唯一崇敬孺慕的人,只有师尊。
只是年纪越长,越觉得不该对自己的师尊存在幻想,转而将心思落在了洛月明身上,误以为自己那方面根本没问题,并非是个断袖。
也曾经想过,要在师尊的面前提一提,日后与洛月明修成道侣,在一处修行。可惜还没来得及提,事情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如今又误打误撞地撞破了大师兄与洛月明之间不可言说的情事,一颗心也在油锅里煎熬着。但好歹比裴玄度能承得住气。从旁劝解宽慰起来。
由男女之情,师门之情,转到了人间大爱,以及兄弟之情,将裴玄度往正道上引。
殊不知感情这种东西,就跟洪水猛兽是一样一样的,靠堵是没有用的,越是压制自己,越是情难自禁,越是不让动情,越是贪恋红尘。
以至于到了最后,痴心妄想也逐渐演变成了走火入魔,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疯狂,且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不行!我必须要阻止他们!再这样下去,月明必定要怀上了!他们如今是剑宗弃徒,仙门逃犯!怎么能让孩子跟着他们颠沛流离!”
裴玄度面红耳赤地要闯进去阻止,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分毫不动。连他自己都明白的,感情之事是不能够勉强的。
他能勉强洛月明一次两次,可却不能勉强他此生真心托付。
到头来果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但也什么都失去了。
“裴师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帮大师兄和月明逃出仙门围剿!”
越清规还算清醒,知道感情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再磨蹭下去,仙门百家就要杀进来了。当即就冲着洞府内的人道:“大师兄,我们不是来阻止你们的,而是来帮你们的!师尊已经下达了死令,要将你二人擒回天剑宗,死生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