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高台,绝颜立刻置身于欢闹通宵的人群之中。她对这样的热闹并不陌生,却也绝不习惯。那个引她来此的引路人也已消失不见,正想转头去找,手却被人牵住。这下不用转头,绝颜也知道牵住自己手的是谁。
缓缓转过身,眼前人的笑容耀目生花,压过了他背后无数灯火。即使站在这样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他的意态仍是一派舒缓从容,丝毫不见局促之态。
“今夜的玉京,你还没有见过吧?”寒诀紧紧牵住她的手,仿佛怕她在人流中被挤散。
“殿下若是想要观灯,城中还有比这宣德台更好的去处么?”
寒诀唇角微扬:“观灯火,自然是要高处才好。这宣德台高是够高了,但是——”
“但是?”绝颜眼中露出了疑问。
“但是却不是为你我而设的观灯之处。”说完他的眼中笑意更浓,神态间那种天生的高傲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绝颜心中一动,寒诀已经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她任他带着自己前行,却没想到寒诀将自己带出了城外,一直到了山顶上的览翠亭。
“殿下所说——比宣德台更好的观灯之处——就是这里?”绝颜站在亭前,淡淡一笑。
寒诀没有答话,只是示意她过来。绝颜走到亭中,站在寒诀身边和他一同向山下望去。这一望她不觉呆了一呆,宣德楼上看下去已觉得灯火辉煌,那时还有灯火都在自己周围之感,而此刻站在山顶的亭中望去,城中犹如万花开放,繁华喧闹尽收眼底。绝颜看着心底不由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眼中所见的景色如此欢快,自己所在的四周却是一片寂静,两者的反差使得观者竟像是身在云端俯视凡尘的欢乐。
“宣德台的最高处非旁人所能企及,这里却比宣德台更要高得多了。”刹那间绝颜体察出寒诀的心意,淡淡一笑。
听了她的话,寒诀仍是望着山下,并没有看向绝颜,口中却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只要把你带来,你就一定会明白。”
绝颜不置可否:“殿下今日似乎说起,七殿下他本该在今日之前回京。”她没有说下去,等着寒诀的说明。
“他本来的确应该在今日之前回京。”寒诀口吻平静,但那“应该”两个字却说得颇有深意。
“真的是你?”绝颜望着他的眼神凝重起来。
“不错,是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补充道,“难道他也是你——”
“你猜错了。若他是,我又何须再大费周折?”寒诀笑了起来,在这寂静的郊外笑声听来格外清朗,“我只不过是让凌静霄给他服些药,让他在楚州再呆些日子而已。”
“凌静霄?”绝颜真正有些动容了,照她了解的情况来看,凌静霄明明对寒澈是忠心耿耿,怎么会——疑问突然消失了,她想到了另一个人,“他肯听你的话,是因为曲千秋吧?”
寒诀微笑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怪不得楚州一役拖了如此之久,怪不得寒澈明明可以凯旋却迟迟不归。
“你难道不怕皇上起疑?”
“你觉得他起疑了么?”他只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
没有。绝颜自然知道,就是现在,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他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自己呢?
抬起头,她知道自己的目光已将这个疑问如实的反映给他,寒诀缓缓开口,说的却是全然无关的话题。
“颜儿知道么,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甚至,比言语还要传神,只要你愿意。”说完,他似是叹了口气,“可惜,颜儿这双眼睛,很多时候却不愿说话。”
绝颜撇开了目光,他能看出自己习惯掩饰情绪也属正常,但他突然说起她的眼睛,还是让她不禁想要回避。
“我说不说话并不重要,殿下身边不是已经有很多愿意说话的人了么?”绝颜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难道祁侍郎对殿下说的还不够多么?”
寒诀神色如故,听了绝颜的话并没有意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