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无非是烟幕重重(下)
就不算外人。”
左序眼中滑过一丝赞赏,看来这个丫头是认出了黄管事和余少爷。这两人中余少爷是他故交的独子,所以那晚得以在席上陪座,另一人黄管事只在洗尘宴的席前行过礼而已,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居然都记住了。
“难得绝颜你能这么体谅。”左序捋着长须笑道,“不过有一点你可说错了,黄管事虽是我左家的管事,但是那个余少爷只是我一位故交的独子,两个月前来左家拜访而已,并没在左家管事。”
记错了吗?绝颜心里浮起一丝懊恼。余少爷?难道是那日在席上记错了介绍?
不是。她在心里确认了一遍。她并没有记错,之所以不知道这人并没在左家任职,是因为那一日介绍时只介绍了他的姓名,没有提及到这件事。
“是吗?这么说来倒是绝颜记错了也说不定。”她顺着左序的话说了下去,看他到底有何话说。
“倒也不能算错。其实余少爷此次前来,倒的确想在我左家谋个职位。我那位故交好友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如今他既有所请,老夫也实在不好推却。但是以他的资质,老夫想了月余,也不知该安排他做些什么——”左序显出微微烦恼的样子,看向绝颜,“想来他今日又是来询问此事的,绝颜你正好在这里,就帮老夫想想,看他去做什么合适?”
原来是为了这个问题。绝颜沉思起来,看来那个余少爷资质有限,偏偏碍于情面,所以左序才会烦恼该怎么打发他,但是他若真的没有办法,又怎会来试探她的答案呢?
左序是什么样的人,会想不出办法来安置一个故人之子?
只怕安排余少爷的职位是假,试探她才是真。
看清楚了其中的关节,绝颜也微微笑道:“绝颜对余少爷所知不多,仅一面之缘而已。但若以绝颜的浅见来看,倒恰好有个位子适合这个余少爷。”
“哦?”左序饶有兴味的注视着绝颜,“是什么?”
“就是监管府库的管事。”
左序心中一顿:她真的想到了。
“何以见得?”
“绝颜记得那日在宴席上,这位余少爷从头到尾都端坐不语,不曾与他人攀谈过。若是由他监管库门,想必会尽职得很。”
听闻此言,左序真正露出了笑容。这位余少爷的确在几月前前来投奔,但他资质有限,并无长才。所以左序为了如何安置他着实烦恼了半天,最后在午饭时发现了他这个特点,便作出了和绝颜今日所说一样的决定,派他去监管府库。果然,他每天从早到晚都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其他的人都不敢再随意出入了。
“这个主意甚好,就照绝颜你说的办好了。”左序笑得畅快,“对了,左泰,黄管事今日来为的何事啊?”
左泰心领神会:“黄管事领了一个伙计来,也是想请老爷给他安排个活计。”
“是吗?”左序又看了看绝颜,“绝颜,你看那人如何呀?”
绝颜抿嘴一笑:“绝颜觉得,外祖父还是不用那人为好。”
知道了左序今天有意要考察她识人的能力,她心里也轻松下来。
“为什么?”
“恐怕外祖父早就一眼看出了,绝颜再多说,岂不成了班门弄斧?”
“哪有的事。老夫已经年迈,看人的眼神只怕是不准了。你若再和老夫客气,倒显得一家人生疏了。”
“依绝颜在帘后所见,那个人表面上恭恭敬敬,但是目光却时常转向四处,东张西望难以专注,只怕心思太过活络,将来会是个阳奉阴违的人。”
左序朗朗笑道:“看不出绝颜你小小年纪,看人已有如此的眼光。果然是得了绝谷老人的真传哪。既然此人不堪委用,那也罢了。只不过领他前来的是黄管事,依你看此人又如何呢,会不会在此番举荐中存了私心?”
“那倒没有。我看黄管事的确是个忠厚老实之人。”绝颜说道,“外祖父走进来时,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仰视,动作也拘谨得很,像是个忠厚之人。”
这些左序当然知晓,心里不由对绝颜又多了一分赞赏。
绝颜发觉了左序的欣赏,面上笑意更浓:“外祖父,绝颜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事想和外祖父商量。”
“但说无妨。”
绝颜从袖中取出一卷账簿模样的书卷,放在了桌上:“外祖父对这些,大概还不知晓吧?”
这卷账簿是她派天外楼的詹先生所记下的账目,全是她在京城假扮左家和五皇子的交易,包括五皇子向“左家”——也就是她所借的为了赈灾而捐出的那笔银子。其中最大的一笔,已经超过了左家和五皇子曾经所作的协议。
换言之,对家主左序而言,这是一个已经失控的交易。他绝不会坐视不理,任别人挥霍他挣下的钱财。更不用说在左家竟然有人敢不经他就动用这么大笔的银子,对他来说,这恐怕比挥霍他的钱财还令他难以忍受。
那么接下来,自然而然的,一定是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