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双眼睛是张筱漫的,她凭借从方寒母亲那里看到的方寒地址,用了两天时间找到这儿,敲门无人应,她便坐在安全通道里等,到娄兰出现为止,她等了十八个小时。她想站起来,冲上去,问她方寒在哪儿,可是她身体不听使唤,下了飞机她就没吃没喝过,没有体力站起来,等到的是娄兰,本就脆弱、不堪一击的心房霎时坍塌。狠狠地啃咬自己的手指,任眼泪肆意流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蹲坐的台阶冰凉,更凉的是她的心,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心底有个告诫的声音,自己给自己答案:“不用问了,不不要问理由的,事实很清楚,一目了然,不该来的,不该痴心妄想,不该自取其辱,他不要你了,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他的心,他的人都不会回来了,不要傻了,不要傻了……”不知道哭了多久,擦干眼泪,踉踉跄跄站起身,呆呆地在门外站了很久,却不敢再敲门。
默然转身,迈着虚浮、极轻的步子走出公寓,漫无目的、摇摇晃晃地飘荡在大街上,突然一股重力冲击,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摩托车疾驰飞过,下一秒手里的包被夺走。张筱漫傻傻看着空空的两只手,又迷茫的环视四周。
方寒拖着行李箱,人潮中,猛然一瞥,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遵循这股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四下而望,拥挤的人海里,并没有搜寻到他心里的那个人影。心中一痛,自嘲的笑笑:“我真是疯了,她怎么可能在这儿。”
骤然,雷声轰隆隆,天空中阴云密布,灰蒙蒙,黑压压的。电闪雷鸣以后,雨,倾盆而下,下雨的街道并不冷清,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车子疾驰飞奔,雨花四溅,空气中凝结雨滴的湿冷。张筱漫仿若一具行尸走肉慢步在疾风骤雨里,不知道躲风也不知道避雨,一直走到雨停,一场心雨过后,再也无法温暖的心房,冷得只剩下深彻的遗憾和残存的理智,累到精疲力尽,蹲坐在马路边上。人来人往中,夜色斑斓、热闹。眸光空洞、无神,呆望风尘仆仆、步履匆忙的陌生的面孔,喧闹的街道,陌生的城市,这座花园城市的确比C城繁华,也比C城漂亮,雨后的城市更添了几分别样的美感,方寒喜欢它,它是他的梦想,可是张筱漫还是无法欣赏它的美。甜品店内香飘四溢,传出忧伤、好听的经典音乐《冰雨》:
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还是在等待沉沦苦海
一段情默默灌溉没有人去管花谢花开
无法肯定的爱左右摇摆
只好把心酸往深心里塞我是在等待你的回来
难道只换回一句活该一个人静静发呆
两个人却有不同无奈好好的一份爱啊怎么会慢慢变坏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
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我的心彷佛被剌刀狠狠地宰
悬崖上的爱谁会愿意接受最痛的意外
谁会敢去采还是愿意接受最痛的意外最爱的女孩
张筱漫听着歌,隔着玻璃眺望店里的享受美味的各色客人,甜品店里,女性和小孩子居多,每张脸都是笑意盈盈,甜甜的。而她心里苦苦的,脸颊两旁,泪痕斑斑,一个人,一只手臂抱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啃咬手指。湿透的衣服被体温烘干,湿了又干的头发有点凌乱,泪水和雨水洗过的脸颊,被风吹干。望着甜品店,心里想到的竟还是方寒,他喜欢甜食,喜欢巧克力味的蛋糕,喜欢抹茶慕斯,喜欢红豆奶茶,芒果布丁……过去太美又太遥远,一转眼两个世界,记忆依然清晰,感觉也没有丝毫减退,可是他们都化成悲伤的雨滴,泪光里沉痛的心已冷却,这座四季如夏的城市,让她感到的也只有悲凉。
沉醉在美好的回忆之中,它像雪花般凝结在寒冬,任伤悲吞噬美好,冷漠冰封热情,在春风里无声无息的融化渗入灵魂,在绝望的深渊中沉沦徘徊,疼痛在血液里蔓延生根。失去方寒的世界,只剩下灰暗,她眼前繁华的城市是落寞的,饿的头昏眼花,望着街边客似云来的牛肉面摊,身无分文,连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心底抱有一丝丝侥幸,凑近忙着煮面的老板,饥肠辘辘的她,鼓起勇气开口请求:“老板,您能请我吃碗面吗?”
老板瞟一眼蓬头垢面的张筱漫,表情蔑视轻佻,呵斥:“去去去,我这儿小本生意,不救济要饭的,我看你生的不错,去东莞吧,不仅有饭吃,还不累,我还会光顾你的……”没等老板说完,张筱漫默默走开,默默流泪,心里挣扎自问:“要去找他吗?”想到他正和娄兰在一起,想象他们亲密的画面,相拥而眠,甜蜜亲吻……泪水泛滥,倔强的摇头否决:“不,我不要,不要去找他……可是,我该怎么办?”耳边两个争执的声音,一个妥协的劝说:“去找方寒吧,不问,不提,就当是一个老朋友,借一千块就能回家了。”
另一个倔强、高傲:“我不去,不能去,不能去……”
一个忍住委屈:“去吧,什么都不问,不去管他和她怎样。只借钱回家。”
脑海里全是往事的片段,心还惦记着他们,想象方寒用爱自己的方式爱着别人,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最后的希望被碾压粉碎,痛得快要窒息。咬着嘴唇,泪流不止,坚定的告诉自己:“不去,不去,饿死也不去,什么都没有了,仅存的这点儿自尊不能再没有了。”脚下步子踉踉跄跄,身体摇摇欲坠的随时可能倒下去,本能地往方寒所在的方向走。
深夜里,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女子,像风雨中饱受摧残逐渐凋零枯萎的百合花,意识和视野越发模糊,哭得濒临昏厥。引起一名正在巡逻执勤民警的注意,高尚职业的宿命,好心上前问道:“小姐,需要帮助吗?”张筱漫茫然抬头,泪眼看看面前的人,感到一阵眩晕,稳了稳身心,猛烈点头,只说自己是从C城来的,到P城找朋友的,朋友没找到,包包被抢了。民警又问:“你的朋友住哪儿?电话你有吗?”
张筱漫心头酸痛翻涌,只顾流泪,摇头,眼睛时不时地瞟牛肉面摊,肚子也极其配合地咕噜噜直叫,民警也望了一眼面摊,又道:“饿了?几天没吃东西了?”
张筱漫点头如捣蒜,狼吞虎咽的吃过面后,盯着面前威严正气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良久,开口寻求帮助:“您能借我点钱吗?一千块就好,我叫张筱漫,是JL日报的编辑和《南风》杂志社的连载作者,笔名叶落雪。回去以后,我一定还您。双倍还。十倍还也行,我给你留我的办公电话,你可以查得到的……”张筱漫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告诉对方。
民警冷色道:“你当我是放高利贷的啊?还十倍还?”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正气凛然地说:“我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帮人之所难是我的工作。”然后有和颜道:“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到车站,给你买回家的车票。”张筱漫鼻子一酸,又哭了,感动的,这个冬天里,她唯一的感到的一丝温暖,是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方寒回到熟悉的国家,熟悉的公寓,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