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乎可以被称为完美的拟态。
不管是身形,亦或是气息,如果只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恍然一瞥,谁都不会怀疑眼前的这位正是淑雅贤惠的女性。
前提是,忽略那几乎在鬼王瑰红色竖瞳中几乎沸腾的暴虐与杀意。
“愚蠢的东西。”
他揪着上弦之二的头发,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一片一片将这颗仅剩的头颅凌迟碾碎。
明明是这样残忍、几乎让人作呕的景象,鬼舞辻无惨却丝毫未曾动容。
他将那颗脖颈撕裂处依旧在汩汩淌血的头举到眼前,额头上青筋暴起,“谁准许你如此僭越。”
童磨张开嘴,似乎是想辩解什么,然而除了腥臭黏稠的血从那张嘴里涌出,只有嗬嗬、像是从破败风箱中发出的残破的气音,
上弦之鬼的恢复能力何等强盛,然而此情此景下那断裂的脖颈竟然没有一点点恢复的迹象,甚至连血都止不住。
然而诡异的是,明明身前恶鬼血流如注,鬼舞辻无惨身上那件华丽精致到极点的和服上竟然没有沾上一点污血,洁白的里衬依旧一尘不染。
他毫无怜惜地随手将手上的头颅一抛,清脆的碰撞声后那颗象牙白的头就咕噜噜慢慢滚到灶门炭治郎脚边,那一瞬间的触感几乎要让青年控制不住一脚将其踢飞。
这一切的变故,也仅仅是瞬息之间罢了。
就算是灶门炭治郎,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坚硬的墙壁随着轰然巨响尽数坍塌,外界不知何时天色已然沉降,黑压压的天空就像是阴沉的黑幕,笼罩在这片大地之上。
腥臭的冷风从鼻尖掠过,灶门炭治郎半眯着眼,似乎有什么模样诡谲恐怖的东西飞速闪过。
等到他睁开眼,彻底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就已是近乎铺洒了满地的鲜血,和耳边仿佛饱嗝一样的诡异轰鸣。
——以及,那现在不远处、浑身暴虐气息完全无法遮掩的、狠狠揪着童磨脑袋的鬼舞辻无惨。
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头颅已经无法说话,琉璃一般绚烂的眼眸中光彩也渐渐黯淡下去。
他就快要死了吧,童磨这样想着。
被吞噬的身体无法再生,那在脑海里不断冲撞的怒火也随着慢慢模糊朦胧的意识而缓缓变淡。
明明自身的消亡已经无法避免,童磨却有种几乎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淡漠。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消亡的害怕,甚至连依旧在脑海中不断滚滚燃烧的怒火也不是来源于自身。
童磨闭上眼,他的大脑已经混沌一片,应该是脑细胞全都要死完了吧,浑浑噩噩就像是装满了厚重的混凝土,完全无法转动。
那双绚烂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明明瞳膜依旧是绮丽的色彩,在恶鬼丧失生机之后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一般空洞无神。
鬼的血液不似人类那般容易凝固,稀稀拉拉满地的脏污血渍顺着断裂的木桥低落一滴一滴砸进水中,无声融化在莲池之中。
上弦之二,百年之间不知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多少鬼杀队的剑士惨死在恶鬼的手中。
然而这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命丧黄泉,一丝气息也无。
而他的死亡,甚至是由鬼舞辻无惨亲手造成。
“我可不需要这种愚蠢至极的下属。”
穿着华贵和服的女人毫不在意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脏污血液,粘稠的鬼血顺着青紫尖锐的指甲滴落在地面上,不多时就已经在洁白的二指袜旁形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那双瑰红艳丽的竖瞳中仍有暴虐与杀意残存,灶门炭治郎没办法从那双有着如同破碎宝石一般纹路的眼睛中读出半分同情与怜悯。
不知是不是四周实在是过于浓郁、几乎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恶鬼身上的刺鼻臭味,他更没办法从无惨身上闻到一丝一毫除了愤怒之外的气味。
就算是上弦之二,对于鬼舞辻无惨而言,也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棋子罢了。
扔掉一个已经让他厌烦、毫无用处的棋子,让他有这样愤怒的情绪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更不要想会从无惨心中蔓延出半分怜悯。
反正——慢条斯理收回袖中蔓延而出的狰狞肉块,鬼舞辻无惨抬起眼,瑰丽的殷红竖瞳满满当当倒映着灶门炭治郎的身影。
他还可以再造出更多强大的鬼,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是损失两个而已,算不了什么。
“那是、鬼舞辻无惨……?”
灶门炭治郎严严实实将蝴蝶忍护在身后,刺骨的严寒已经随着童磨的死亡逐渐消散,然而灶门炭治郎依旧浑身紧绷,后槽牙咬的死紧。
蝴蝶忍撑着腿靠着墙艰难站起。或许是血鬼术失效、又或者是灶门炭治郎做了些什么,她现在的肺部虽然仍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却也不想刚才那般呼吸间似乎都能带出冰渣一般的冰冷痛苦。
她小声问道,嘴角绷起,尽管双手颤抖依旧是紧紧握着形状奇特的日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