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淮宁也是个会武艺的,脚程很快,未够两刻钟,他便来到了修德大殿前。他的脸很脏,袍子也是。离得近,还能闻到汗臭凝出的怪味,直接把风尘仆仆深刻在了额心。
殿内,孟清梵瞧见了他,连忙起身。
吴淮宁却在这时跪了下来,双手伏地,额头紧接着贴了上去。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情绪了,过去多年,也真的是那样。可是不知怎么地,当他当看到孟大人朝他而来,鼻子忽然就酸了,眼眶一瞬间被泪水充斥。再后来,他失声痛哭。
那声音,哀恸又内疚,听者无不动容。
孟清梵也是抑不住鼻酸,看这样子,这些年定是在四处兜转,是在寻小皇子的下落吧?等他宣泄了悲戚,孟清梵身后的苏星捷上前,欲扶他起来。
哪知他不肯,目光死死地盯着孟清梵,“孟大人,您实话跟我说,荔山四端是不是七皇子?”
“那是娘娘的血脉心肝,我一定要找到的,我一定要找到的。”
四端显威时,他正在咸佑周边诸国游走,漫无目的地搜寻着小皇子的踪迹。明知希望渺茫,但他不能停,停了就会被愧疚杀死,是他弄丢了小皇子。
那年,他们在返宫途中遭受强势伏击,禁卫拼死相护,他带着娘娘和小皇子破开包围圈。怎知逃了一段,浑身开始发痒,多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艰难,生出钻心的痛。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被人下了毒。而这个人,定是在他们一行人内部。而身后,一众手段凶残的杀手持续压上。
昭妃看着自己乌青渐渐漫开的手,沉寂几息,忽地笑了声,可她的眼中却是恨,是怨。
“惠妃,你辜负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
“未来一日,我儿若是登基为帝,我定要你也尝尝我当下的痛。”
温雅惯了的女子此刻似被复仇的火烧着了,她从上衣的内袋中掏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束口袋,递给了吴淮宁,“带小七走,一定要护好他,亲手送到惠帝手中。”
“告诉他,我要惠妃一脉死尽,包括三皇子。”
最后的话是对才满了三岁没多久的小皇子说的,粉雕玉琢的娃儿,任谁看了都会喜欢,“长大了若是娶妻,一个就好了,一心一意待她。”
“娘亲,就算是死了,也会一直护着你的。”
这袋里的东西,吴淮宁是知道的。
是那年陈州秋猎,娘娘因缘际会得遇神医张俏仙,她受了娘娘恩惠,赠以两粒药,说是药到毒除,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当时他就想,娘娘被这么多人护着,怎么会中毒呢?却不想,竟真的有用得上的时候。
眼下只恨,为什么没有多一粒?
吴淮宁自是不肯。
昭妃却冲他笑,倾城绝艳,“去吧,横竖那肮脏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在这一瞬,宴知雪忽然厌倦了同人分享夫君,憎恶去面对如眼下这般肮脏不堪的手段。
杀气再度扑近,再拖怠下去,都是死!
护得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