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气质,东祁绝对是个千面派,千变万化。在众人面前,他是优雅从容的大家公子,翩翩有礼,进退得宜;长辈面前,他是聪明隽秀的晚辈,恭敬、孝顺、出类拔萃;在女人面前,他是俊美的情郎,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可奇怪的是,司雨对无可挑剔、指责的东祁,没有一点色魂与授的销魂感觉,反而每一次看见东祁的笑,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犹如惊兔。
“此去东川,一定要小心谨慎,别丢了小命。我可不想费了一番心力最后听到你的不幸。”
东祁生硬的说,话语明明是关心,语气却是威胁。
司雨撅着嘴,“放心,我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小命。”
两世为人,难道还不懂得珍惜么?
叹息着,东祁眼中的华彩收敛了些,更加内敛如天上明星
“听说,仙门的藏书楼中记录不少五百年的旧事。有兴趣的话,看看吧。”
“没兴趣。”司雨无所谓的耸耸肩。
待见东祁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改口,“有空就看。”
很机敏呀!又会察言观色。东祁笑了笑,突然伸出手。
车厢狭小,东祁本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他一动作,作为男子的优势显现出来,瘦小又羸弱的司雨被压迫到车厢小角。两个人面对面,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司雨一滞,心猛的狂跳起来,那被压倒床上悲惨的一幕,始终萦绕她的心头,是她的人生七大恨事之一。
“你要听话。否则,我可会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也许哪天把你抓回来,像你母亲一样,关在某个小院也说不定!”
炽热的口气喷吐在耳边的感觉,令全身毫毛竖立!司雨畏缩的双臂环胸,瞪大眼睛,脸上全是惊恐,急忙点头。
东祁这才笑了笑,往回一坐。他今日没有带随身的扇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看着司雨的目光明显饱含深意。
“出岛的方向有三个,东北面苍崛大陆,我不建议你去。那里是武道的地界,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闹人命的事时有发生。你去了只怕小命不保……”
“至于石镜大陆,管理极严,每个人自出生之日起,就有户籍管理。若是离开出生地,去另一座城市,还要在城主府开证明‘户引’。没有‘户引’的流动人口,被称为“黑户”,寸步难行,捉到会被当成奴隶贩卖。你不想当奴隶吧?”
司雨乖巧至极,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
“唯有东川。东川的仙门林立,正好你也有灵根。学个三五年,也有自保之力了。”
对东祁的决定,司雨完全没有置喙的权利。只是安静听着,可怜巴巴的看着。
东祁一笑,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这个给你。”
除了那块玉石原石,这是东祁送她的,唯一像样的东西。略带暗淡的银手链,似乎有年头了。两支花枝并绕,串着细小的带着古朴花纹银叶子。司雨第一眼看到就想到,这是银子,日后没钱可以当掉。
如果她去过地宫看到那副彩色壁画,就会知道这串貌似寻常的银链,曾经在梵惠的手腕上,戴过。
东祁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所想,故意不动声色,亲手为她带上,手指按中花枝状的突起,两只银叶子对准一挑,轻轻一碰司雨的手背
“啊!”一点如电麻的针刺感瞬间击中司雨,经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东祁轻笑,“我还没用灵力。若是用了,别说等闲人,就是修道小有成就的人,突如其来,也得浑身酸麻,短时间动弹不得。这件‘法器’,威力虽不算大,胜在出其不意,你拿着防身吧。”
司雨原本对东祁保持高度的警惕心,也不愿再和他有什么关联,但这条链子,绝佳‘阴人’利器,自保工具,她能拒绝吗?
带上银链子,司雨美滋滋的。乖巧至极的坐在东祁身边,听他解说具体使用方法。这件“法器”,是少有的首饰类法器,式样简朴大方,平时用来装饰,不会惹人怀疑。使用的方法简单方便,最难得对使用者要求极低,十分难得。
东祁含笑,看着司雨惊喜的摆弄新首饰,凝神贯注的脸庞无比认真,忽然心中一动,手臂一拉,抱住没有心理准备的的司雨,双手环绕搂着,紧紧固定。司雨大骇,拼命挣扎。
完了,东祁旧招重施,现在地处偏僻、荒无人烟,连个路见不平的人都没有,还不由得他兽性大发?懊恼、羞辱、悔恨涌上心头,新仇旧恨,加上恐惧,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东祁亲昵的擦掉司雨的泪,
“记住了。你要是敢轻易的死掉,上天入地,我不会放过你的。”
司雨连忙点头。这个时候,只要肯大发慈悲放过她,说什么,她都会附和说好。
东祁悠悠的叹息一声,只说了这一句话,便送开了手,推开车门,潇洒的跳下去。
揉了揉被禁锢的手臂,司雨这才反应过来,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动了。
天亮了,启明星的光辉渐渐被升起的红日霞彩比下去,马车上挑着的两盏琉璃灯昏暗晦明的被吹灭了。喷着响鼻的黑色骏马不安的原地提着蹄子。
密密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块相对宽绰的空地,长了遍地的青草。已是初夏,清晨的微风中略带一丝寒气,空气中流动的青灰雾气肉眼可见。薄淡的晨光照着东祁脸上的笑意也是清淡的。他负手而立,站在青绿的草丛中,如一竿青翠的被水洗过的秀竹,干净,不然杂质,明亮的目光回望中甚至含着一丝鼓励
青衣小帽豆童打扮飞司雨,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跳下车,低着头,慢慢的走。对面,也有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