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因为这片纷乱而有些担心,而现在,他的这些担心在自己看来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就算不能心如止水了,就算不能稳控全局了,那又如何?
一旦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不需要什么境界,也不需要什么掌控,他只需要做一个普通人,只需要做一个普通的会爱人的人,只需要去争取,去拥有,哪怕会失败,哪怕会受伤,也不会后悔。
至少,他曾努力过。
至少,他曾拥有过。
晨殇的希望
落月轻轻的推开窗户,已是初夏了,早晨的朝阳从窗户斜斜的窜进了房里,将地上铺上了浅浅的金铂。
端过桌上的肉粥,她用勺子舀起来细细的吹了吹,试着温度大概合适了,然后端到床边,捏了捏晨殇的脸:“懒猪,起来喝粥了。”
晨殇慢慢的睁开眼睛,紫色的瞳孔有些黯淡,却强打起精神冲她笑了笑:“丫头天天这样照顾我,真好,真想就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
“老是说傻话!”落月瞪了他一眼,舀起一勺粥,慢慢的喂到他嘴边。
晨殇呵呵的笑着,轻轻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把那粥咽了下去。
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可是,他不想让她担心。
胃里翻江倒海的捣腾着,刚刚咽下来的东西和着血腥味一起欲要涌出来,晨殇慢慢的将所有的不适与难耐咽了回去。
如同尖锐的利刃慢慢的撕割着他的内脏,晨殇仍然乐呵呵的笑着,苍白的脸上却渗出细密的汗。
“你怎么了?”落月轻轻的拭着他的额,好不容易他能吃得下东西了,脸色却这么差。
晨殇摇摇头,他说不出话来。
半晌,等得那阵疼痛渐渐的过去,晨殇轻轻吁了一口气:“天气有些热了。”
落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怎么会是天气热,他真以为她是个傻子么。
“再吃点吧,你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落月轻轻吹了吹勺里的粥,然后喂进他嘴里。
晨殇乖乖的把粥咽下去,马上那股剧烈的疼痛与汹涌涌了上来,他再也压抑不住那样的痛楚,张口便呕,刚刚吃下去的粥夹杂着鲜血通通被吐了出来。
“殇!”落月惊呼一声,“怎么又是这样!你到底怎么了!殇,你不要吓我!”
晨殇猛的咳嗽,似乎要将整个身体里的血都呕出来,原本俊朗如玉的脸一片苍白与瘦削,嘴角的血迹殷红得让人心惊。
“我没事,丫头……我只是,吃不下……”晨殇轻轻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安慰着惊恐的落月,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灵气不能用,她甚至去请了大夫,但是那些大夫又怎么能治得好他呢,他这根本就不是病,他只是……
“好,那就不吃了,吃不下就不吃了。”落月轻拍着他的背,将眼角的眼泪擦了擦,若无其事的笑着,“吃不下就不要勉强啊,你这样子,是不是存心来气我!”
“我错了。”晨殇轻轻喘着气,闭上了眼睛,“那,丫头罚我吧,罚我什么好呢……”
落月咬着下唇,收拾着被他吐得一片狼籍的被单,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趁着晨殇没有睁眼,将泪痕悄悄的擦干净。
“罚你好了以后,天天背我出去玩!”落月故作轻松的说道,晨殇说他的伤一两天就会好,可现在都四五天了,一点也没有好的迹象。
“好。”晨殇轻声应着,声音里完全没有一丝力气,似乎又要睡过去。
她将旁边干净的被褥抖开搭在他身上,晨殇静静的闭着眼睛,好象已经慢慢睡熟了。
落月觉得鼻头一阵发酸,眼睛胀涩得一阵阵的刺痛,她见过紫煜极快的恢复能力,所以,她认为晨殇也是很容易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落月终于开始意识到,也许,晨殇会……
她不敢想象那个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是那样的习惯他腻着她,就像她的影子一样形影不离,就像她的港湾一样保护着她,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累的时候,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甚至,可能会死……
她的手指慢慢的抚上晨殇的脸,他瘦了很多,原本丰神俊朗的脸,已经慢慢的变得尖削锐利,那尖尖的下颌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将落月的心脏刺得生疼。
落月的眼里慢慢溢上了泪水,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流过这几天这样多的眼泪。
她站起身来,将收拾好的被单揉成一团,她几乎天天都会送出去带血的被单,掌柜和小二从刚开始的惊诧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落月付的钱多,他们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将房门打开,一片雪白撞入她的眼帘,背着晨起的阳光反射出微微温润的光晕,面前的男子容颜如画卷,黑发浓如墨,白衣胜冰雪,眼底的温柔与高雅似是世上最温暖的和风,缓缓的拂过她近乎压抑得窒息的痛楚。
“宫主。”夜白轻轻的微笑着,伸出手拭去了她腮边的泪痕,宽大的白袖飘摇摆曳,恍然间,泪眼模糊的落月似乎看见白色的莲翼圣洁而艳丽的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