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季辛?”赵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曾经的对手,忽然笑道;“你就是那个曾经多次阻挡过寡人于城下的季辛?”
“正是。”季辛直起身子,面色平静的说道。
“好一员老而弥坚的老将。”赵雍眯起眼睛,慨然赞道。
“易尚能得将军,实乃是中山之幸,中山能残存至今日,多半是将军之功。今日虽降,实为保存族人性命,并非一己之私。”
说道此处赵雍翻身下马,伸手重重的按在季辛犹在颤抖的肩膀上了,面带真诚的沉声道;“将军于国,于民,已然无愧!”
季辛鼻尖一阵酸苦,泪水几乎涌出,心中委实感动。想他戎马一生,为中山国效命三十余年,每战必身先士卒,好几次都几乎死在战场之上,最终还是靠着自己的机灵和幸运捡回了性命。当年中山攻燕,是他冲的最前,一口气攻下燕国七座城池,威震北地。赵国雄起后,也是他力挽狂澜,扼守石邑阻赵军主力北上,这才让中山国避免了亡国之祸。
可他一生对中山忠心耿耿,却换来了如此凄凉的下场。
满门皆丧,独剩他一人存活。他为中山鞠躬尽瘁所得,却还抵不上赵雍一句肯定的话来的重要。
此刻季辛终于明白了,赵雍为何能称雄天下,令诸侯皆惧。能得此英雄为王,实乃赵国之幸,天下之幸!
季辛深深拜倒,哽咽道;“谢主父之言,罪臣无以为报,唯有一拜。”
季辛从怀中掏出一段布帛递上道;“这是石邑登籍在册的民户、壮丁,兵器和粮草我已令人封在库中,请主父接管。”
又指着身后正瞪大眼睛看着赵雍的剧布说道:“这是我部下最为勇武的都尉剧布,他追随我十年,生性耿直,为人忠厚,又天生神力,是名难得的虎将。虽为白狄族人,却也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主父你若能用则用,不能用的话就赐他个衣锦还乡。”
“这是我帐下都尉宜勇,生性谨慎,行事稳重,虽无大才,却擅长守城,我之所以能长守住石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这是校尉尤戚,他是工匠出身,掌管的也是城中兵器城匠之职,主父若需匠师,大可找他。”
“这是。。。。。。”
季辛指着身后十几名将尉,一个个以此为赵雍详细介绍,每个人的品性和所长皆一一道来,唯恐错过一个。赵雍也不打断他,只是微笑着随着他的介绍一一望向众人,待他介绍完一个,便颔首接受那人的拜见。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赵信却隐隐察觉出了不妥,他看季辛尽心为主父介绍每人,到似足了托孤之意。心中不由担心了起来,担心季辛已经萌生了轻生之念。
想到此处赵信不由焦急起了起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瞪大着眼睛看着主父,想找机会跟他说明此事。可是主父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异样,只是专心的听着季辛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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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浑水摸鱼(十六)
待季辛说完,赵雍微笑着的目光从众将脸上掠过,却停在了昂首站立的剧布身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你就是那以勇武称雄于中山的剧布?”
剧布起初还面露傲色,做出一副对赵雍一副不与理睬的样子。听到赵雍这么一说,却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认的我?”
赵雍晒然一笑,道;“这个自然,不止认的,还亲眼见过两次呢。不过可惜都是沙场为敌时,死在你手上的都是我赵国的大好儿郎。”
剧布听到此处不由重重一哼,昂起头来傲然道;“如今我人就在这里,你若是要为手下报仇的话大可以取了我头颅去,我剧布要是皱一皱眉就不是好汉。”
赵雍哈哈大笑道;“我要你头颅做甚,拿来当夜壶都嫌大了。我赵雍一生最爱三物,烈酒、宝马、勇士,其中勇士是我最爱之物。当初你我是敌非友,战场上兵戎相见又岂可做数,如今你已为赵将,我赵雍自然以国士相待。”
剧布仍然面露不羁,大声哼道;“说得好听,我可是白狄人,你就算用我也是时刻防备着。这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赐我百金,我就此卸甲归田,让我做个富家翁怎么样?”
说道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只是望着主父,看他如何回答。毕竟此事关乎着所有人的前途和命运。
主父却不答,面色凛然,只是挥鞭指向身后喝道;“凡胡人者,上前一步。”
五千赵军中一阵喧哗,近半的骑兵出列,就连大将石虎也赫然在列,皆高举着长弓,口中“呜呜”做响。
赵雍哈哈一笑,道;“看见没,这就是我给你们的答案,我赵军骑兵中,胡族出身的过了半数,我麾下大将中,胡将占据了近半。我的相国,我的太傅,皆是胡人,你且问问他们,我可曾对胡人有所偏见?”